那三張漠北人與二皇叔等人的畫像張貼在城門處,賞金徵求線索。
慕容麒原本只是想引蛇出洞,誰料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前來報告線索的百姓還真不少。不過多是驢脣不對馬嘴。
還有百姓說曾經在城外玉靈山附近見過這三個漠北人,在義莊附近的一個村落出沒。只不過,不太確定是與不是。
這個消息倒是有點譜。
畫師的畫工原本就一般,再加上,臨摹的時候,其中兩人已經斃命,面目變形,畫出來的畫像的確有偏差。
慕容麒與冷清歡正毫無頭緒,一聽有了線索,立即命鐵騎衛帶着目擊者前往認屍,確定是否是他親眼所見三人。
假如是,他們三人曾經活動過的地點,那個村莊裏可能會有什麼線索也說不定。
鐵騎衛前來回稟消息,有點沮喪地上前道:“啓稟王爺,適才屬下奉命前往義莊,那兩具屍體被義莊裏的人已經草草地埋了,無法辨認。”
冷清歡以前在影視劇中簡單瞭解過義莊的存在,那是古代專門停放無主屍體的地方。府衙會將突然暴斃或者刑事案件中的無主屍體送到義莊,有專門的人員負責安置,等待家屬前往認領或者官府處置。否則,便由義莊的人直接葬了。
慕容麒皺眉:“按照規矩,送往義莊裏的屍體,至少需要停放七日,等待苦主前來認領。官府發生的人命案件,沒有結案之前是不能草草地處置屍體的。義莊怎麼可以自作主張?再說現在天寒地凍,又不是三伏天氣。”
“送屍的士兵忘了跟義莊裏的人交代,他們解釋說,如今快到年根底下了,一般都會早點讓屍體入土爲安。我見,義莊葬崗裏這幾日的確埋了幾座新墳。”
冷清歡隨口道:“義莊的人心急回家過節呢吧?”
鐵騎衛搖頭:“這種差事一般沒人願意幹,義莊裏只有一個命硬的孤寡老頭,無處可去。”
“那若是出來收屍呢?豈不就沒人了?”
“屍體都是當差的送過去,他哪管收啊?而且一身的晦氣,無論到哪裏都有人忌諱,所以平日裏都不出義莊的門。”
冷清歡心裏一動:“上次玉靈山裏有人意外身亡,我見義莊的人就主動前去收屍去了。比我們到得還要早。”
“那除非是有油水可以撈的,比如,今日就有一個暴斃身亡的商販,家人前來認屍,拉回故土安葬,可能就會付點謝儀。”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慕容麒微蹙了劍眉,站起身來:“走,我們去一趟義莊。”
冷清歡也正有此意:“你也想到了?”
“上次引蛇出洞之計,我就一直懷疑,有沒有可能是走漏了風聲,所以二皇叔的人自始至終都沒有現身。可是仔細想想,那一日除了鐵騎衛,現場也就只有那地方縣令與仵作和義莊的人。
這老頭年歲不小,這次未免也真的太積極了。怕就是前去探聽消息,或者那死者身上有什麼暴露身份的線索,需要趕去毀滅證據。
而且,假如真如那百姓所言,漠北三人曾經去過義莊附近。或許,就是在與二皇叔接頭呢?”
冷清歡點頭,這義莊絕對有問題。而且,這裏還是一個絕佳的藏身之處。
仇司少也自告奮勇:“我跟你們一塊去。”
他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利落,再說府裏還有白銀,需要留人看守。慕容麒一口就回絕了。
二人立即翻身上馬,帶人直奔義莊。
義莊修建的地方都比較偏僻,背靠山陰,羣樹環抱,旁邊就是一片亂葬崗。一靠近都令人覺得陰森森的,沒有個生氣。
這裏平日裏也沒有個人影,大家從跟前過,都是遠遠地就繞開了。
哪怕前幾日,風聲正緊的時候,士兵四處搜查白銀與二皇叔的蹤跡,也是簡單地掃了兩眼就走了。
誰也不願意跟死人打交道,更不會逐個棺木掀開檢查。
慕容麒揮手,鐵騎衛逐漸散開,將義莊包圍。
鐵騎衛上前敲門,過了半晌,方纔“吱呦”一聲,緩緩打開。那聲音滄桑,沉重,就像是負重的老牛。
一個老眼昏花的老頭探出腦袋來,瞅了後面的慕容麒與冷清歡一眼,面露詫異。
冷清歡正扭臉,查看四周的環境,與消融的雪。門口有車轍的痕跡,與凌亂的腳印。
“麒王爺與麒王妃駕到,要檢查三天前送來的那兩具屍首,請跟我們前去指認墓地。”
老頭有點慌:“是要重新掘開墳墓嗎?還請稍等,容我回去取紙錢來。”
“不必麻煩了。”慕容麒沉聲吩咐:“就現在,立刻。”
“好,”老頭點頭轉身:“那我去拿鐵杴。”
慕容麒一個眼色,鐵騎衛上前,就扣住了老頭的肩膀:“老丈,你慌里慌張地回去做什麼?報信麼?”
老頭扭過臉,一連串地咳嗽了幾聲:“老頭不明白大人此言何意?”
慕容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說話,徑直越過他,向着義莊裏面走過去。
老頭被鐵騎衛鉗制,動彈不得,眼巴巴地盯着他,面上有慌亂之色。
義莊裏一片死寂,一點動靜也沒有。
兩名鐵騎衛有眼力地兩步上前,先慕容麒一步,推開了義莊挺屍房的門板。
一股陰冷之氣混合着草木灰的腐朽氣味鋪面而來。鐵騎衛一擁而入。
停屍房分作兩處,一處都是無主屍體,如今門板之上空空蕩蕩,應當是全都下葬了,可一目瞭然,沒有可以藏身之處;
另一種,則略微講究一些,多是因爲許多特殊情況,不能立即入土爲安的,裝殮之後,暫時寄存在義莊。
這裏,停放着十來口棺材,或新或舊。
慕容麒一步一步走過去,冷清歡握住他的手:“小心,對方手裏可能有槍,不能莽撞靠近。”
假如,這些棺木真是對方的藏身之地,冒失打開棺木,會給對方襲擊自己的機會,太危險。
鐵騎衛也不敢輕舉妄動。
冷清歡狡黠一笑,從袖子裏摸出一樣東西來,慕容麒扭臉一瞧,頓時啞然失笑。
是煙霧彈,有備無患。也只有她的腦袋瓜,纔會想出這樣的主意。
慕容麒召集過來鐵騎衛,低聲吩咐下去。鐵騎衛立即會意,藉着棺木做掩體,看慕容麒手勢,同時迅速地將棺材蓋挪開一道縫隙,將點着的煙霧彈就丟了進去,然後,又迅速地蓋上了。
整串動作,不過是眨眼之間,都沒有給對方反應的時間。
死人可以享受的香火,活人是無福消受的。
若非這些都只是一三薄皮棺,害怕擋不住子彈,冷清歡還想一屁股坐上棺材蓋,嗆死他個丫丫呸的。
不得不說,這招真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