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看那人一動不動的樣子,突然就覺得很傷心,“那他怎麼了是生病了嗎”
老僕人點了點頭。
小寶捂着小胸口,盯着這人看了一會兒,咦了一聲:“他他和媽媽長得好像呀”“他是你媽媽的爸爸,當然像。”老僕人看了眼小寶,這孩子長得如果像莫小滿的話,興許,此時不會被帶到這裏來做藥引子了。可惜,她千不該萬不該,長得像姓霍的人
。
小寶喫驚的張開小嘴,媽媽的爸爸那她該叫什麼爺爺嗎
可是
這個人看起來好年輕呀。
她叫不出口怎麼辦。
她擔憂的問:“那、那他什麼時候能醒來呀”
老僕人垂眸盯着她。
出於孩子天性的直覺,小寶從老僕人身上感受到了不懷好意,她下意識後退,嘭地一下撞上一堵肉牆。回頭一看,一個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如同山嶽一樣壓下來
**
房間裏靜悄悄地。
有沉穩且有節奏的腳步聲在外面響起,由遠及近。隨後,那腳步聲停在門外,咔噠一聲,門把轉動了一下,房門被推開。
一道修長的身影站在門外。
這人平靜如死水般的眼神在客廳裏掃了一圈,停在緊閉的臥室門上。
口袋裏的手機突兀的響起,在靜謐的空間裏顯得過於尖銳。
楊帆轉身出去接了電話,不到一分鐘又回來了。
他徑直走向臥室,推開門,臥室裏窗簾緊閉,光線昏暗。牀上被褥凌亂,原本應當躺在上面的人不知所蹤。
楊帆腳步一轉,就要出門去找,外面疾風吹拂着窗戶,像人的手拍打在玻璃窗上,發出啪啪地聲響。
他不經意瞥了一眼,餘光處,隱約看到了陽臺上飛起一片裙角。
他當下駐足,緩步走了過去。
窗簾拂動,狂風不止。
陽臺上,莫小滿身上穿着寬鬆的睡裙站在風裏,衣發被疾風吹的凌亂。她目眺遠方,似乎在出神。
楊帆在窗邊站了會兒,纔開口:“什麼時候醒的”
“醒了一會兒了。”莫小滿迴轉過身,臉上神情平靜,看不出什麼表情。她轉身走回客廳,楊帆順手從旁邊的衣帽架上拿了件外套給她披上。
“天氣轉涼了,多注意點。”這已經是他說的爲數不多的幾句關切的話了。
莫小滿笑了笑:“謝謝。”
楊帆皺了皺眉,這句謝謝當真是刺耳,在此之前,莫小滿很少很少對他說這兩個字,片刻後,他回了句:“應該的。”
“沒有誰對誰好是應該的。”莫小滿說着,突然話鋒一轉,“他怎麼樣了”
這個他除了霍蒼,不作第二人選。
楊帆默然不語。
莫小滿詫異的望向他:“怎麼他沒傷到要害”
她突然止聲,想到了某個可怕的結果,放在膝上的手神經質的顫抖着,臉上的血色霎那間褪得乾乾淨淨:“說吧,什麼個結果,總該讓我知道。”
楊帆說:“他死了。”
莫小滿怔了怔,猛地失笑:“你在開什麼玩
笑我問的是霍蒼你以爲是誰”
“我說的就是他。”
“你胡說”莫小滿起身,來回在客廳裏焦躁踱步,“那一槍不會讓他死,唐夜來的也很及時,送到醫院的話,只要救助及時,他不會”
她狠狠搖頭,在原地轉來轉地,突然衝到楊帆面前一把揪住他衣領,眼中已經被血絲覆蓋,“你騙我是不是你在騙我”
楊帆不言不語。
眼見着她的眼眶漸漸紅了,透出一絲恐懼與瘋狂來:“我要回”
“莫小滿,你忘了你爲什麼要回來做這個執行者嗎”楊帆在她鬆開自己衣領的時候握住她手腕,他從來沒有握得這麼緊過,力道大的彷彿要捏碎她。
他一動不動,看着快要崩潰的莫小滿,他有些呼吸艱難。
“你愛他嗎愛他的話,就別辜負他的犧牲。”
“他沒死”莫小滿陡然尖叫,將楊帆推得踉蹌了一下。
她瞪着他,緊握着雙拳似乎在努力剋制着什麼,一字一字,緩聲道:“我說了,他沒死。”
楊帆與她對視良久,收回視線,低眸垂首,淡淡道:“是,他沒死。”
但是聽到這幾個字,莫小滿突然就崩潰了。
楊帆看着她萎靡在地,捂着嘴無聲痛哭,身側的手一直在顫抖。
等到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把人摟進了懷裏。
他一直一直恪守着本份,不邁過那一條線,但是這一瞬間,她的眼淚擊垮了他所有的堅持。
他想像霍蒼一樣親吻她安慰他,想傾盡所有換她別這麼難過,最終他卻只能抱着她,什麼也沒有做。
甚至他努力讓自己清醒,像一把刀,一下一下的戳在她身上,麻木的反覆提醒着她。
“別忘了你是誰,別忘了你還有那麼多事情要做,莫老還沒死,神祇組織還沒有消失,莫天哲的仇還沒有報你說過,你不會認輸。”
莫小滿死死揪住他的衣服,無助的像一個失去了所有的孩子,“可是他沒了他沒了啊”
楊帆眼眶微溼,閉了閉眼,他深吸一口氣,突然將她從地上拎起來,拖進浴室裏,拎着她的後頸,迫使她看向鏡子裏那個慌亂無措的人。
“你現在的樣子,和五年前有什麼不一樣你遇到事情只會哭嗎除了哭你還能做什麼”
莫小滿彷彿被嚇到了,怔怔的看着鏡子裏的他。
楊帆不敢去看鏡子裏的自己,因爲他清楚,此時的他一定很猙獰,很可怕。
“我楊帆侍候你這麼久,難道就侍候出來一個廢物嗎莫小滿,你告訴我,你是廢物嗎你是嗎”
“我不是”莫小滿低聲咆哮,這一句彷彿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她從他手中掙開,卻一個踉蹌倒在地上,狼狽不堪。
“我不是我不是廢物”
可是這一次,楊帆沒有扶她。
他只是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眼神那麼冷。
莫小滿擡起顫抖的雙手捂住臉,死死地不讓嗚咽聲溢出來。
楊帆喉頭滾了滾,拳頭幾度握緊又鬆開,好幾次都想去扶她,到最後他都沒有伸出手。提步,邁着冷漠的步伐,從她身邊走了過去。“從一開始你就該知道,會有很多人死去,這一次是霍蒼,也許下一次就是你我,會有很多很多人這是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