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到洗手間，打開水龍頭，顫抖着伸出手去，洗淨雙手上的血，狠狠朝自己臉上潑了幾捧水，擡眼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彷彿在看着一個陌生人。
那鏡子裏的人彷彿也在嘲笑她，她匆忙閉上眼，一連深吸了幾口氣，耳邊又出現了這幾年在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聽到的聲音，有野獸的喘息，活人的尖叫，還有無盡的殺戮與危機。
莫小滿，你從那樣的地獄裏活下來，可不是爲了此時軟弱的。
她如此告誡着自己，再直起身時，整個人恢復如常。
她回到客廳，拿出手機跟楊帆打了個電話，交待他暗中保護好小寶和大寶，便又回到洗手間，放了熱水躺了進去。
但是到現在，她拿槍的手依然在顫抖。
一閉上眼，就是子彈飛入霍蒼時的那一幕，心臟傳來陣陣刺痛，她的神情卻非常平靜。
正如楊帆所說的一樣，這樣的事情，以後還會發生，而她要做的，就是適應。
就像當初被扔進那個可怕的地方一樣，她的手裏只有一把短刀，所以依靠的也只有自己。
被別人像養蠱一樣放在一羣都在渴望活着的人堆裏，和一羣發瘋的野獸博殺。
總會適應的。
＊＊
霍蒼沒回去，也沒有去找霍大寶，讓唐夜暗中派人保護好小傢伙之後，他便叫來自己的醫生處理了下傷口，回到莫小滿公寓樓下的時候，見樓上的燈還亮着，他就知道她還在家裏。
他坐在車裏，一根接一根的吸着煙，青白色的煙霧將她籠罩，令他的神情變得深沉莫測。
他不禁猜測起來，莫小滿既沒有去關心孩子，也沒有來殺他，那她此時獨處着的時候，在想些什麼呢
他心亂如麻，很快一包煙空了，他再去拿煙時，摸了個空。
霍蒼望着那亮着的陽臺，冷靜下來之後，他腦子也飛快的轉了起來。
想到莫小滿開槍時的冷漠，他覺得自己犯了一個錯誤。
以前的莫小滿是一隻柔軟的小白兔，偶爾會露出一點脾氣，咬一咬人，但她終歸還是那溫溫軟軟的樣子。
現在呢，她已經成長成了一個足以讓他正視的對手，他卻還在用以前的方式，企圖讓她回到自己身邊。
莫小滿今天的這一槍，徹底讓他清醒了過來。
從自己紡織的美夢中清醒了過來。
用這一顆子彈告訴他，她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管你是爲了報復我而回來，還是別的什麼目的，莫小滿，你終究是我的。”
霍蒼眼中閃着勢在必得的光芒，變了是麼變了也是莫小滿，也是他霍蒼的人
他將煙盒捏成一團，隨手一扔便扔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隨即驅車離開。
現在，他要先去搞定那兩個小傢伙。
畢竟，那兩小東西，纔是打開莫小滿心底防線的突破口。
明亮的路燈下，兩個小傢伙一前一後的走着。
霍大寶埋頭往前衝，小臉上帶着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沉默冷靜。
今天看到的那一幕對他的衝擊太大了，他美麗的世界一下子彷彿坍塌了下來，他沒法接受那樣的爸爸媽媽。在他心裏，爸爸和媽媽應該是非常相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