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家裏到公司,整個過程裏,莫小滿幾次想開口和他認真談一談南雪的事情,但霍蒼似乎在想着別的事情,她叫了他兩次,他都沒應。
到了公司,車一停穩,莫小滿就頭也不回的下了車,徑直走進電梯。
霍蒼來時,電梯已經合上了。
他站在緊閉的電梯前,看着數字變化,心底微訝。
唐夜見霍蒼從電梯出來時眉頭緊皺,向來喜怒不顯的人此時竟顯得心事重重。
“霍總,你怎麼了”
霍蒼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兀自走進辦公室。
唐夜將一堆文件遞過去,說道:“這邊是需要您再次確認的,這邊是我確認過可以直接簽字的。”
霍蒼翻開其中一份文件,卻沒有馬上簽字,又看了唐夜一眼。
那眼神詭異的唐夜不禁後退一步,推了推眼鏡,乾巴巴的道:“霍總,您有話就說,千萬別這樣看我。”
霍蒼索性合上文件,正要跟他說莫小滿剛纔異常的行爲,敲門聲響起,兩人扭頭一看 ,門口,南雪精神奕奕的站在那兒,整個人像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叫人挪不開眼。
“霍總,唐助理,早啊”
她舉起手裏的早餐,“我買了三份早餐,你們一定還沒喫過吧”
她說着就走進來,霍蒼冷冷道:“喫過。”
南雪的腳步就這麼停了下來,望着他,眨了眨眼,一派無辜,隨即滿不在意的一笑:“哦,喫過了啊,那我送給別人。唐助理,你呢”
唐夜禮貌的笑道:“謝謝,我也喫過了。”
“好吧。”南雪聳了聳肩,轉身離去。
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唐夜才收回眼神,轉頭看向霍蒼,後者剛纔那古怪的表情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發寒的冷意。
他道:“我想把莫小滿送走。”
唐夜一驚:“您要把她送去哪裏她不會同意的。”
莫小滿雖然好說話,但如果毫無理由的突然把她送走,她也不會順從的吧
霍蒼沉默了下來。
良久,他用一種唐夜從沒聽過的口吻說道:“唐夜,我怕我自己護不了她的周全。”
唐夜眼角狠狠一抽
這句話從任何人口中說出來他都不會驚訝,但由霍蒼說出來,他便幾乎這一瞬間,感到身上一沉,彷彿有什麼東西壓了上來。
在他心中,霍蒼向來無懼一切,無視一切,他甚至認爲,這世上恐怕沒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到的,只要他想,就一定會做到。哪怕他知道霍啓明很難對付,卻沒想到,會難對付到讓霍蒼說出這樣的話。
他強行扯出一絲笑,“霍總,您別開玩笑了”
說到一半,他就說不下去了。
因爲霍蒼看向他時的眼神,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
他也知道,霍蒼不可能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他恨不得二十四小時把人帶在身邊,怎麼可能會萌生出把人送走的念頭
如果可能,那一定是真的讓他感到巨大的壓力了。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他是霍蒼啊。
很長一段時間,唐夜沒有說話,霍蒼也沒有開口。
 
;他自信能戰勝霍啓明,但是他沒有自信,能在這個過程中,保護好每一個他想保護的人。
如果昨天他晚去一秒,或者霍啓明沒有打那個電話,興許,靳城已經不在了。
而靳城之所以還活着,只是因爲那個人太過自負,喜歡把即將上演的戲,都告訴他。
可即便是這樣,靳城仍然與死神擦身而過。
過了好一陣,唐夜纔回神,緩慢地推了下眼鏡,語氣沒有過多的變化:“霍總,您留下南雪時,就已經做了這個打算麼”
霍啓明行跡難尋,好不容易有了南雪這個突破口,誰都不想放棄。
而且霍啓明一手將顛倒了莫小滿的人生,他還有多少後手,誰也不知道,他爲了毀掉霍蒼,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也沒有人能知道。
而南雪,雖然沒有查出她和霍啓明的直接聯繫,但南家這幾年突飛猛近,若不是有人暗中相助,怎麼敢有膽子幾次三番和霍家做對
霍蒼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他只說了一句:“再等等。”
等什麼,唐夜明白,他在考慮,在猶豫。
留下南雪,他一定有了自己的打算,但是這件事情,說不定會傷害到莫小滿,所以他猶豫不決。
這是唐夜第一次看到他這樣猶豫,他比誰都清楚,霍蒼有多想除掉霍啓明,即使不惜一切。
只是現在,他的一切中,包括了莫小滿。
而莫小滿,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會選擇犧牲的那一個。
唐夜心中暗歎了口氣,就聽霍蒼道:“哪一個,我都不想犧牲。如果除掉霍啓明要犧牲誰,這種本末倒置的事情,對我來說,就沒有任何意義。”
唐夜擡眸望去,便撞上霍蒼冷淡的視線,“你,溫堯,靳城,都別想着死。”
唐夜心中狠狠一顫,低下頭,凝聲道:“是。”
“嗯,出去吧。”
唐夜走後,辦公室裏陷入一片死寂。
霍蒼宛如雕像一般坐在椅子上,腦海裏,是一道身影在他眼前,從樓上墜下的畫面
鮮血濺在他臉上,滾燙灼人。
老宅。
徐老醫生正和老爺子下棋,霍大寶就在在旁邊的搖籃裏睡着。
徐老醫生落了一個馬,將了老爺子一軍,見他老神在在的模樣,不解的問:“你就不擔心,霍蒼爲了對付他爸,犧牲掉別人”
老爺子用馬乾掉了對方的馬,聞言,哼道:“霍家只有一個霍啓明。霍蒼”他沉吟片刻,“他繼承了他媽媽的性子,天性懂得保護別人。”
“是麼。”徐老醫生不以爲然。
老爺子道:“當初霍啓明對霍蒼訓練的事情不露半點風聲,你以爲,我是怎麼知道的”
“你的意思是霍蒼告訴你的”徐老醫生不敢置信,連棋都忘記下了,追問道:“可他爲什麼不早點告訴你這樣他就可以少受點折磨了吧”
“因爲”老爺子嘆道,“他媽媽不在了。”當初,霍啓明爲了訓練霍蒼,讓他聽話,將他媽媽關了起來。所有人都不解,霍啓明爲什麼要留着一個對他來說沒用的人。如果不是老爺子看到過霍蒼媽媽的日記,也不會知道,霍蒼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
,保護着他的媽媽。
只是,看着兒子一天天變得像一個惡魔,那個母親用最後的一點親情,想要用自己的生命,把她在意的兒子,從惡魔身邊拉回來。毫無疑問,她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