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韋相求見。”
“哦？”李保有些納悶，韋昭度怎麼突然找自己了？
要知道之前，李保曾經數次主動找過韋昭度，甚至登門造訪，韋昭度要麼避而不見，要麼須以應付，今天怎麼突然找自己了？還是在內閣？
兩人之間並無多少公務上的交集，私交更是談不上。不過既然人家來了，於情於理都要見一見。
“快快有請。”不管怎麼說，既然韋昭度找自己，怎麼也要見一下。
“韋相，今日怎麼有暇到我這來。”
“殿下說的是，之前因爲公務繁忙，一直沒有和殿下好好說說話，今日正好公務不多，就過來看看殿下。”
“韋相分管吏部，怎會有暇啊。現在鳳翔等地的變法，如火如荼，正需要韋相這種老成之人。”
“哎，微臣正是爲此事發愁。”
“哦？韋相有什麼難處？”
李保聽出來了，韋昭度果然不是單純地找自己交流公務，這是另有所圖，他沒有接話，只是順着韋昭度說，想看看韋昭度到底想說什麼。
“哎，現在鳳翔等地，變法進展還算順利，有孔相盯着，出不了什麼岔子。”
“是啊，孔相確實是百年難得的能臣。”李保由衷地感慨道。
孔緯在變法中起到的作用，有目共睹。可以這麼說，沒有孔緯，變法絕對不會如此順利。
畢竟孔緯自打入仕以來，門生故吏不比韋昭度少，只不過孔緯爲人向來以才能爲先，忠君爲重，自己從來沒攜恩求事，結黨營私，和韋昭度剛好形成鮮明的對比。
“不過獨木難支，如果沒有韋相這樣的能臣輔佐，想必孔相也是舉步維艱。”李保知道韋昭度，素來認爲自己強過孔緯，所以趕緊彌補道。
“殿下謬讚了。孔相確實是治世能臣，不過卻也有些冒進了。”
李保很是驚訝，他自覺自己跟韋昭度，沒有親密到能這麼直白交流。那韋昭度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變法變法，就是要改變現有之法。無非就是對祖宗之法稍加改動，誰承想，現在的變法，竟然如此偏激，將祖宗之法全盤否定。
雖然短期內，看到了些成效，但是長此以往，必定會引發騷亂。
想我大唐，立國兩百多年，國祚綿長，靠的就是祖宗法制，現在貿然改動，即使對宗族的不敬，也是目關短淺。”
李保被韋昭度的話，驚得說不出話來。
韋昭度這不是抱怨，簡直就是直白地明示，自己不贊成變法，起碼不是現在這樣的變法。
他想幹什麼？！
韋昭度也不等李保說話，就繼續數道，“當初如果不是楊逆，一意孤行，微臣已經與朝中諸多賢臣商定，一旦先帝駕崩，就推舉殿下，克成大統。”
李保瞬間就明白了，韋昭度這時在拉攏自己！
只是現在拉攏自己爲的是什麼？目前整個長安都在李曄的掌控之下，自己不是沒想過。
之前楊守貞、李茂貞、王行瑜、韓建、李思孝等人，先後出兵，李保覺得那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開始不斷聯絡，準備在藩鎮入京之後發動，一舉登上皇位。
當時也找過韋昭度，但這傢伙似乎對自己一點興趣都沒有，根本不和自己接觸。
現在李曄算是將形勢穩定了，就算有什麼想法，也很難實施了，尤其是禁衛軍，這支戰力強橫的軍隊，完全效忠於李曄。
如果此時發動，跟找死沒什麼區別。
難道韋昭度是想誆騙自己，然後賣給李曄？
不對！如果真是那樣，之前自己搞串聯的時候，他就應該積極參與進來，那樣才能掌握自己最直接的證據，也能在李曄面前，賣個好價錢。
現在即使自己真的參與進來，一旦事敗，也完全是韋昭度誆騙造成，自己最多就是削級爲民。
韋昭度更是得不到什麼實際的好處，他現在是內閣第三位的閣臣，就算把自己賣個李曄，也不會成爲首輔，頂多能成爲次輔，這樣的收益，韋昭度會冒這種險嗎？
那韋昭度真心想在此時發動政變？！
這就不是火中取栗了，簡直就是飛蛾撲火！
“韋相慎言，大唐走到現在，已經千瘡百孔，萬幸陛下及時變法圖強，纔有瞭如今的局面。
如今長安百姓安居樂業，百廢待興，京畿道、鳳翔、鄜坊、邠寧等地變法也是如火如荼，一排浴火重生景象。
禁衛軍兩次出征，不僅將那些別有用心之人拒之門外，更是拓地千里。那不是一般的山賊匪類，那都是割據地方多年，不尊朝廷法令的野心之輩。
在禁衛軍面前，不過是土狗瓦雞。”
李保說的慷慨激昂，韋昭度卻聽出了不一樣的意思。
李保是在說，變法現在得到了大家的支持，貿然發動，即使成功了，也得不到百姓的支持，沒有了百姓的支持，就算成功了，又有何用。
最重要的是禁衛軍，自打變法以來，原先的禁軍，除了很少一部分被禁衛軍吸收之外，全都被解散了。
沒有軍隊的支持，說什麼的都是白費。
現在整個長安城，無論是皇宮大內，還是各個衙門，所有的安全都是由禁衛軍負責，長安城內，就找不到其他可用的軍隊了。
現在想要改變，或者說是找機會，只有等藩鎮攻入關中，直達長安城下，或許還有些機會，不然就是自尋死路。
“殿下教訓的是。”韋昭度聽出了李保的話外之音，知道，他當然知道現在的大形勢，他今天來找李保，就是想試探一下李保的口風。
看看這位曾經有機會登上皇位的吉王殿下，是不是真的甘心臣服。
現在看來，李保果然還是心存他念。
只不過迫於現在的形勢，不敢有所動作罷了。
意料之中的事，不過李保這麼說，倒是讓韋昭度有些意外。
李保這完全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替自己着想，從話裏可以聽出了，李保知道自己要有所動作，還能如此善意地提醒自己。
也就是說，李保並沒有因爲之前的打擊，沉淪下去，而是選擇潛伏不動，靜待時機罷了。
這倒是一個意外的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