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糯糯停下了腳步。我則不明事理的看着她。
“我能有一個安穩的家,有可以照顧我的人,對我來說已經是最幸福的事情。比起那些流浪的,我覺得我十分幸福。”
低垂着腦袋,臉上是什麼表情,全部被頭髮遮住,看不清楚。手,還在牽着,沒有顫抖,沒有發熱,卻強烈感受到她心臟的跳動。這在科學領域是不現實的,但身體卻如假包換的作出反應。就像每天睡覺,總會有那麼一個時候,以一個正常的姿勢感受到全身的心跳一樣。
是大腦的過度刺激還是環境造成的影響,或是精神的昇華、達到真切的忘我地步,沒人說得清。
如同看恐怖片一樣,可週圍什麼都沒有,心跳聲如同擂鼓,甚至能感受到牀產生的共振。
此時,就是這樣。
身邊的吵鬧,完全沒有影響,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樣,只有糯糯身上,傳來心臟跳動。
“在作爲貓的視角看來,你們高大、動靜大、能做到我們很少做到的事情,往往總會被你嚇到,好像永遠不會累一樣,每天出去回來,再見面基本是12小時以後。每天只能躺在陽臺可以曬太陽的地方,等着你的回家。但,你身上的味道不太好聞,該怎麼說呢,我很喜歡宗人的味道,不過,你每天回來,身上總會沾着除了我和你之外的味道。明明你是我的,卻總是在外面粘花惹草,如果都是人的氣味還好,但時不時會有其他貓的味道,刺激着我的主權。這點兒我很不開心。而現在,變成人後,才知道人的身體有多麼便利,雖然再也玩不了以前的玩具,不過,我終於可以將宗人的衣物以及身體全部沾染上我的氣味,我真的很開心。”
貌似爆了一個沒用的料。
“不過,我一直在想,爲什麼宗人會選擇了我?旁邊明明有兩位想要你當主人的【朋友】,但你還是選擇了我。我很感動,但又有些難過。因爲當宗人你選擇我的時候,我聽到了那兩位【朋友】的哀嘆。那裏並不是樂園,那裏是鐵籠、是牢獄,沒有誰會喜歡那裏。所以我是慶幸的,至少我能逃離那裏。”
糯糯擡起頭,雙頰通紅地看着我。似乎在等待着我的答案。
“那個......”
好吧,沒有答案。
我總不能說是那位看起來像是神明大人的歐巴桑推薦給我的。那樣會多傷女孩子的心。
“宗人不想說也沒關係,我心裏都知道。”
不、不不不、你絕對不知道。
“宗人每天工作,真是十分感謝。通過侑以姐姐,我也大概瞭解了工作的性質。不過,我沒能想到的是,爲什麼會有那麼多人放棄他們家的貓,明明工作是件很開心的事,感覺錢也很容易賺的說——”
“糯糯......你......喜歡貧窮還是富有?”
我提出的問題,讓糯糯愣在原地。
“實際、貧窮和富有就像是的盛滿水的可樂瓶,瓶口是富有的人,尾部是貧窮的人。尾部可以極爲穩定的將可樂瓶立穩,而瓶口則顯得強人所難。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有錢人,永遠站在缺錢人的身上,他們少幹活、少出力,而缺錢的人,爲了生活不擇手段,有些缺錢的人,承受不了生活的壓力,自殺離世,但總會有新的人填補上那個缺口,再次成爲拼命的工具。工作要求要有一個穩定的居所,不論是購買還是租房,這並不過分。可是你就是因爲沒有居所,需要工資,所以去打工,可是打工又需要你有居所。這就是一個死循環。不能提供居所,也就不存在能養活寵物的可能。因爲,一些寵物,需要的是舒適的環境,有喫有喝有玩,對於貧窮,可能會選擇摒棄。”
“宗人......”
“你感覺錢容易賺取,其實是因爲侑以的幫助。我曾經遇到一個流浪者。日本民衆是被稱爲世界上最具有嚴重羞恥心的民衆,但是,那位流浪者大概是太餓了,才勉爲其難地接受了我給予的兩千日元。他告訴我,【請一定要珍視你的家人與朋友,他們會在你危難的時候給予你幫助,如果我能有家人,就一定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宗人......”
糯糯的聲音帶着害怕。回過神來的我,急忙解釋道:
“抱歉,十分抱歉,只是突然想到我的叔叔因爲女兒生病而拼命工作,結果突發性腦溢血離開了人世。”
“你們......也是他的家人......”
“當、當然,那是最愛疼我的叔叔。我和父親大人母親大人一起拿出了很多錢,但送到的第二天,叔叔就離世了。一切來的很突然,他的女兒在治療兩個月後,恢復了健康......但他,永遠定格在了兩個月前的那個時間點上。”
並不是很想哭,心臟卻被莫名的抓住。
當然,還有我的手。
“宗人......對不起......”
“糯、糯.......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可以的說!”
糯糯很激動的回答。
“你,如何看待我?如果我沒錢了,不能給予你像現在這樣的家,你會不會離開我,重新去找一個新的家?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永遠記住我?”
我安撫着她帶着帽子的腦袋,體貼地問。突然,糯糯抱住我的身體,將臉埋在了我的胸口。
“我不會、不會、永遠不會——!我從未見過我的父母,是宗人你給了我家,即便是流浪,我也會跟着你的宗人。”
“但是......飯菜可能會很難喫哦,你這嬌生慣養的小傢伙。”
“爲......什麼......你會這樣問?”
“大家都說貓愛富嫌貧,也說貓只有七天時間的記憶,我想驗證一下。”
想引用這個話題,把氣氛活躍起來,卻不太成功。
將事情搞砸,永遠是我的專利,似乎惹哭女孩子,我也挺專業的。我並不對此感到愉悅,但總是身不由己。
“那、如果給你三個願望,你想怎麼許願?”
“三......三個......嗎?”
已經變成了哭腔,再不討好的話,可能會哭出來。
“嗯,三個,可以的話,我會幫你實現。”
“真的嗎?”
“真的。”
“我要你好好活着、我要我一直陪着你、我......我......最後一個,我可不可以留着以後再許?”
“可以。”
露出笑容,那張小臉上又綻放出了可愛的樣子,我的心情稍微放鬆了。
冷靜想想,即使我一無所有,我也不會放開這麼可愛的小傢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