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姑娘,其實你大可不必,楊兄也只是個普通人。”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夏天笑着說道。
柳如煙一噘嘴,不滿道,“我就是看不慣他那種姿態,當初偶遇時,就不斷彰顯自己,捧高踩低,一路上陰陽怪氣……”夏天輕笑道,“這不正是世間大多數人的常態嗎?”
柳如煙張了張嘴,想要辯解,卻一時說不出話來。
夏天道,“他看見愛慕的姑娘,自然想要彰顯自己,引起注意,看到有人比自己優秀,同樣會生出嫉妒之心。”
頓了頓,又道,“面對張文龍的以勢壓人,他做出那樣的選擇,是人之常情。”
夏天的腳步略停滯,直視着柳如煙,“事實上,若他選擇站在你這一邊,無論是你贏,還是張文龍贏,他都沒有好下場,你贏了,張文龍要針對他,你會保他麼?”
柳如煙啞口無言。
“避凶趨吉是人的本能。”
夏天似自語,“至少,他與你劃清界限,能保得住自己。”
柳如煙嘟囔道,“既然如此,那他事後就不要湊上來了。”
“哈哈。”
夏天淺笑一聲,“他湊上來,也不是要巴結什麼,我猜測,他可能想要消除誤會,既不像得罪你,也不想得罪張文龍。”
他擺擺手,“算了,不說這些了,至少,楊兄這種人對你我是無害的,所以你不必生氣,那些背後捅刀子的人才最可怕。”
柳如煙沉思着,有些地方仍然想不通。
接下來,兩人尋了一座酒樓,要了一間雅間,點了滿滿一桌子菜。
兩人邊喫邊聊,談天說地,也聊到了煉器、陣法、修行等方方面面。
“對了夏天,你在附近有落腳之處嗎?”
夏天搖搖頭,“暫時沒有,待喫完飯後,我準備去尋一處客棧暫且住下。”
聞言。
柳如煙眼睛一亮,“我和爺爺在福來客棧有兩間客房,你過去住吧,反正我爺爺要住公會,你就住我爺爺那間,我還有一些煉器上的問題想要請教你呢。”
夏天沉吟一下,隨即搖搖頭,“住你爺爺的房間就算了,不太方便,不過我也可以去福來客棧住下。”
柳如煙原本有些失落,聽聞後半句後,立即變得雀躍起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如此,從未有過這種情緒上患得患失。
自從在靈梭上第一次相見,她就感覺到夏天的與衆不同。
映像最深的,便是他獨自坐在桌前,腰桿筆直,端着一杯酒放在脣間……那種精氣神,分外引人注目。
“這樣也好,一會喫飯後,我帶你過去。”
爲了掩飾自己心中的異樣,柳如煙立即轉移話題,“夏兄,你究竟是幾品煉器師?”
夏天深深凝視她,目光深邃,嘴角勾着淺笑,“煉器一道博大精深,我只是略懂。”
“哼,騙人!”
柳如煙嗔怪瞪來一眼,“你煉器的過程我都看了,雖然煉製的是三品道器,可是卻展現出了極深的玄奧,我根本看不懂。”
夏天笑了笑,卻是不語。
……喫罷飯後,兩人離開酒樓,徑直趕往福來客棧。
福來客棧就在煉器公會附近,一座佔地面積很大的建築。
客棧的功能並不是提供就寢休息。
而是爲武者提供一個清修及處理隱私的空間。
夏天要了一間客房,進入其內,房間佈置的幽靜而清雅,各種隔絕禁制滿布其中。
隨手啓動了禁制,又四處感受了一番,滿意的點了點頭。
隨即,他端坐一張椅子上,正危襟坐,直視柳如煙,“柳姑娘,關於煉器方面,你有任何疑惑,儘可道來。”
看到夏天激活禁制,柳如煙原本有些心如鹿撞,可現在夏天這幅模樣,立即又讓她收斂了所有的異樣情緒。
無他。
實乃夏天這幅姿態,像極了爺爺傳授自己煉器知識的場面。
當下,柳如煙也坐至對面,“我今日煉製了一把短刀,能否探討一下。”
“可以。”
夏天點了點頭,“你可以把煉製過程詳細與我述說一遍。”
“好。”
這次煉製的道器,乃是柳如煙巔峯狀態的超長髮揮。
她認爲這次煉器,已經達到了自己的水準極限。
當即開始講述起來。
同時,她也有一絲小小的炫耀。
因爲這次煉製過程的每一步,都暢順無比。
待她說完後,夏天從儲物戒取出一枚拓影晶石。
催動真元,晶石向外透射一片光幕。
旋即,夏天的神念探入光幕之中。
霎時之間,其內肉眼可見佈置了一座點與線交織的陣法。
看到這一幕,柳如煙臉色大變,不由驚呼出聲。
光幕中形成的陣法,竟然與她煉製道器時,內部的陣法毫無二致。
“你,你是怎麼知道我佈下何種陣法的?”
柳如煙有些發懵。
她剛纔講述過程中,並未說出自己刻畫的陣道。
不僅如此。
真正讓她感到驚駭的,是夏天的佈陣速度。
陣道將近八萬種變化,被夏天一撮而就,隨意而爲……要知道,她當初刻畫這座陣法時,小心翼翼耗費了將近兩個多時辰啊。
“你來看……”夏天用手指着陣法的一個節點,“這裏的變化……主要起到引流作用,讓真元通過時,更加的順暢,而在這裏,對,這個節點,其實這裏毫無用處,你卻在這裏繞來繞去,看似繁複,實則是沉餘,你只需要這樣……”隨着夏天的指點,光幕中的陣法也跟隨着變化。
“無需去理會這個節點,通過第九個節點,就能達到這種變化的目的,你只需要這九個節點的變化,就能省去五百多個節點變化……”柳如煙的眼眸越來越大,嘴巴也越長越大。
腦子裏一片空白,嗡嗡作響。
她整個身軀都在輕顫着……那是一種全新世界展現在自己前面的震撼。
夏天不僅指出了陣法的不足,而且安排了九個節點,簡單犀利流暢。
一針見血,一步到位。
如此之下,不僅完美控制了一個陣道,還省去了五個多個節點的空間。
這意味着什麼。
柳如煙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這,這……”回過神之後,柳如煙感覺腦海中傳來某種輕響,彷彿突破了某種桎梏,一道陽光灑落在黑暗的世界。
剎那間,一股無法形容的狂喜充斥着心間。
她難以自已,心中掀起了滔天海浪。
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座陣法,可是卻能以點概面,讓她受益無窮。
重要的是思路!若是將這種思路悟透,應用到別的陣道變化中,那麼她的煉器水準將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你在看這裏。”
夏天的聲音傳來,“這處的陣道變化可以將它直接削砍下去,不會影響陣法的功能和威力,反而增強運轉效率。”
隨着聲音,光幕中好幾處點與線的連接之處,全都被砍掉了。
整座陣法一下子縮減下來。
這種縮減,沒有影響陣法的威能。
反而就像是卸下了龐大的負重,運轉更爲靈敏。
柳如煙看的目眩神迷,如癡如醉。
如果說,她之前還有所懷疑的話。
那麼此時此刻,已經完全確定,夏天的煉器水平,一點都不弱於自己的爺爺。
甚至,許多地方比爺爺講解還要通透。
尤其那猶如鬼斧神工般的精簡思路,讓柳如煙意識到,自己進入了一個浩如煙海般的世界中。
在這個世界,她原來所學,是那麼的渺小與微不足道。
彷彿青蛙終於跳出了井口,看到了無邊無際的天空。
到了最後,柳如煙第三次忍不住詢問,“夏天,你究竟是什麼層次的煉器師?”
夏天笑道,“什麼層次有區別嗎?
在煉器這種博大精深,浩瀚如星海的領域中,我也只是略懂而已。”
柳如煙如遭雷擊。
“略懂……是啊,太過浩瀚了,略懂……”如果說夏天只是略懂,那麼她連門檻都沒有邁進來,只是習得了一些皮毛。
“我並非謙虛,而是發自內心的感觸。”
夏天想到自己接觸過那些印有‘繁星’標識的玉簡、道器、祕寶。
他現在完全確認,繁星標記的主人,一定是一位六品超凡煉器神師。
與那樣的人物相比,他感覺自己現在還渺小的很。
看着他的神色語態,柳如煙的目光閃現一絲異樣,而後將所有雜念狠狠壓下。
她自然不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氣質若渴般向夏天請教。
夏天同樣沒有藏着掖着,有問必答,毫無保留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