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怔然，呆呆看着夏九幽。
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這個世界快要破碎？
世界末日？
我已經二十七歲了，你雖然我媽，但是別騙我。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母子倆遭遇了相認之後最大的尷尬。
“咳。”
半晌，夏天干咳一聲，主動打破沉默，“您說……破碎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
夏九幽的神色之間卻是格外的認真，目光幽深，“就如同戈乾所在的世界一樣，山河破碎。”
夏天先是一愣，轉而一驚，緊接着眉宇之間變得凝重起來。
“我還是不明白您的意思，究竟怎麼回事？”
夏九幽輕聲嘆息一聲，“我當初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同樣不信，因爲這太過荒謬了，之後，我用了十年時間，來印證這件事。”
說到這裏，她直視着夏天，“你是我的親兒子，都是這種態度，世人誰又會相信呢。”
“不是。”
夏天趕忙辯解，“主要感覺有些太過不可思議了，您能說清楚一點嗎？”
夏九幽點了點頭，“上古年代，古武昌盛之極，武道能夠通玄，但是由於某種災難，一下子斷了所有傳承，那些超級高手們，大多都死於那場災難中去了。”
停頓了一下，又道，“但是在災難之前，古人們曾開闢出了無數個小世界……就是類似於戈乾所在的世界那樣，以此來躲避滅世災難。”
夏天目光專注，心中蕩起波瀾。
“後來，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之後，那場災難奇蹟般被遏制了，可是，由於大多數高手都隕落，那些開闢的小世界，也被徹底封死了，外面的人進不去，裏面的人出不來，久而久之，彼此斷了聯繫，到最後只剩下古籍中的模糊記載。”
“然後呢？”
夏天忍不住問道。
“然後……兩千年來，幾乎所有小世界都破碎了。”
夏九幽目光迥然，“根據記載，上古時候總共開闢三千個小世界，至今全都破碎了，戈乾所在的世界，是最後一個，而他和他的族人也足夠幸運，能夠在機緣巧合之下，突破了限制，來到了外界。”
夏天張了張嘴，剛要詢問，夏九幽又道，“你要我問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很簡單，這些都是別人告訴我的，我最初聽聞根本不相信，所以用了十年時間去印證，去尋找那些破碎的小世界。”
夏天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怦怦直跳，感覺像是在聽天書。
“那……找到了嗎？”
“沒有全找到，但也找到了幾百上千個，我通過殘缺的陣法進入其內，看到的都是破碎的山河，至於沒找到的那些，其實不是找不到，而是連陣法都徹底破碎了，想必裏面早已經滅世。”
夏天感覺腦袋嗡嗡直響，思緒混亂，生出一種離奇荒誕的情緒。
他有很多疑惑，可是不知該如何開口。
好半晌，他才嘶啞着聲音問道，“那些小世界破碎，會影響我們的世界？”
“不，我們是最後一個小世界！”
夏九幽的回答讓人不明所以，又耐人尋味。
夏天臉色一變。
他聽懂了夏九幽這句話的意思。
“我們也是小世界，屬於別的大世界的小世界。”
夏九幽的回答，印證了夏天的推測。
她又道，“所不同的是，那三千個小世界，是依託我們這個世界開闢的，如今所有小世界都破碎了，接下來很快就輪到我們這個世界。”
咯噔。
夏天的心陡然沉到谷底。
雖然覺得荒誕，但他並不懷疑夏九幽的話。
“是什麼原因？”
夏九幽道，“有三個，第一，就像是一座房子，四處漏風，空間結構已經不穩；第二，洞虛強者每一次氣機震盪，都會加快這個進程；第三，也是最重要的，這個世界少了一樣名爲元氣的物質，所以無法自行糾正和修復。”
說到這裏，她自嘲一笑，“事實上，這三點也是聽別人說的，其中真實含義，我至今不太明白。”
夏天沉默。
持續沉默。
饒是他經歷過各種大風大浪，更見識過各種奇觀異景，便自身也有過種種玄奇經歷……可一下子上升到世界末日這個高度，總是覺得有一種荒誕的錯覺。
夏九幽望着他，“哪怕你自身有至尊戒這種玄奇之物，哪怕你有過數次清醒夢的經歷，仍然感覺不可思議，很難接受，也很難相信，是吧。”
夏天擡頭望來，欲言又止。
夏九幽擺擺手，“其實我不比你強，當初得知這個消息後，根本不會相信，甚至……即便世界末日又怎樣，關我何事！”
這纔是夏九幽！桀驁不遜，超越世界大多男兒，自有一劍，斬破一切阻擋。
只活一世，管我死後洪水滔天！思緒間，她的聲音繼續傳來。
“但我最終，還是嘗試着一點點相信，又用時十年去印證。”
她直視着夏天，“如今，仇恨對我而言，其實不算什麼，所謂凌天下、王雄霸，他們和世界破碎相比，又算的了什麼，我更在意的，是怎麼解決這件事，並不是我有多麼高尚，而是……我希望你，還有柳清清，包括我那未出世的孫子能夠活下去。”
“媽……”夏天身形一顫，心神激盪，難以自己。
“聽我說。”
夏九幽擺擺手，打斷了他，自嘲道，“我也只是個普通人，怎麼能當的了救世主，但有些事情，或許真的是命運吧……”說到這裏，她深深吐出一口氣，“所以，小天，我需要你的幫助。”
“您說，要我做什麼！”
夏天沒有一絲猶豫。
“不要急，我會慢慢告訴你。”
夏九幽忽然一笑，“也無需那麼沉重，沒必要，我們母子也只是恰逢棋會罷了，又不是什麼救世主。”
頓了頓，話鋒一轉，“而且，你就不好奇，究竟是誰告訴我這些的嗎？”
當然好奇。
在夏天看來，以夏九幽強勢的性格，怎麼可能會輕易聽信別人。
所謂的世界末日，在她這種強者眼中，更像是一個笑話。
“等這次從土庫斯曼返回之後，我就帶你去見他。”
似乎想到了什麼，夏九幽的嘴角勾起一抹異樣的笑容，搖搖頭，“我那十年所經歷的，比你更加離奇和玄幻……”說到這裏，她眼眸一閃，略顯迷茫，繼而話鋒一轉，“這件事暫時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即便你說，別人也難以相信。”
“我懂。”
夏天極其鄭重的點點頭。
易地而處。
即便他這種有過重重離奇經歷的人，聽聞這個消息後，現在都持質疑態度，更遑論是外人。
他似想到了什麼，問道，“我們這次去土庫斯曼，真的是印證那個陣法嗎？”
“那只是其一。”
夏九幽沉聲道，“還有一個目的，我聽那人說，在那裏可以看到一些真相……重要的是，尋常人到不了那裏，只有擁有至尊戒，才能達到。”
夏天一愣。
“至尊戒一直以來都很神奇，忘了嗎，它本身就擁有穿梭空間的能力。”
夏九幽正色道，“那人曾說，在某種特定的場合之下，至尊戒就是信標……”未說完，她的眼眸一閃，就如同剛纔那樣，眼中浮現一絲迷茫，像是忘記了什麼。
也可以說，又像是想起了什麼。
此刻她的狀態有些不對勁，只是夏天未曾察覺。
“對了，忘記說鬼谷子了。”
她看着夏天，笑道，“那人告訴我，春秋戰國禮樂崩壞的局面，其實是鬼谷子和道尊一手造成的，他們殺了當時所有的洞虛高手。”
夏天當即錯愕，轉目望來。
夏九幽又道，“想不到吧，但這就是事實，真相永遠被埋藏在最底層，看似很冷酷，但他們爲這個世界續命兩千年，若非是他們，兩千年前，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就該破碎了……當然，這是那人說的，究竟是不是真的，無法印證。”
夏天再也忍不住了，“您一直說的那人……究竟是誰？”
“稍安勿躁，待從土庫斯曼返回，我帶你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