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加入守護者聯盟沒多久,他在暗中找到我,告訴我說,他的師傅搖光,可能要的對我不利。”
夏九幽的聲音很平淡,也很平靜。
就像是說一件事不關己的身外事。
她端起酒杯,又喝了小半口,夏天趕忙也跟着抿了一口。
“他告訴我,搖光之所以要對付我,有兩個原因,其一,我出身於天山劍派,而搖光亦是天山劍派的叛徒,曾做過欺師滅祖之事,他擔心我成長起來爲天山劍派清理門戶,所以想要將我扼殺在搖籃之中。”
說到這裏,夏九幽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又道,“第二個原因,我南下華桂,準備對付創世聯盟,可是到了之後,創世聯盟的總部早已經被毀滅了。”
什麼!夏天心下一凜,難免喫驚。
“我暗中調查,循着蛛絲馬跡找到一些線索,後來遇到一個黑衣人正在追殺楚山河,我救了楚山河,而出手的那個黑衣人,就是搖光,當然,這是事後才知道的。”
夏九幽自嘲一笑,“其實當時我並不是搖光的對手,但他很忌憚楚山河的蠱術,再加上我的出現,他最後只能不甘的退走。
他之所以要殺楚山河,是因爲楚山河手中有至尊戒。
後來楚山河將至尊戒交給了我,也是搖光要殺我的第二個原因。”
“世人只傳我一劍掃滅創世聯盟,但其實並非是我做的,很多真相都被掩蓋在了歷史的塵埃之中。”
夏天沉默不語,思索其中蘊含着的信息量。
即便是他沒都沒想到,真相會是這樣。
夏九幽之所以加入守護者聯盟,竟然是君臨在暗中邀請。
創世聯盟更不是被夏九幽掃滅,乃是搖光暗中所爲。
夏九幽繼續道,“後來君臨暗中與我商議,讓我判出守護者聯盟,他會竭盡全力成爲新的盟主,站在對立面,明面上會追殺我,其實是爲我拖延時間,讓我儘快晉升洞虛,那樣的話,搖光想殺我就不會那麼容易了。”
夏天的臉色不停的變換着。
他的心緒,也越來越不安。
忍不住問道,“君臨爲什麼要這樣做?”
聞言。
夏九幽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不知是自嘲,還是苦澀。
“他說……像我這樣的人,不應該因優秀、被人嫉妒、內訌而被扼殺,初次與君臨在國外相遇的時候,我與他坐而論道,記得當時他極爲興奮告訴我,他說他有一個大理想。”
停頓了一下,她的神色之間浮現一抹悵然。
“家國天下!除了保家衛國之外,他要讓守護者聯盟站在世界的巔峯,讓國外所有宵小臣服在腳下,讓他們再也不敢冒犯我華夏。”
她嘆息了一聲,“他的理想很大,也很遠,只是,他也很清楚自身的弱點,那就是他本身的實力,不足以撐起他的理想,所以那時候,他心甘情願讓我成爲守護者聯盟的盟主,而是他則準備成爲謀士。”
“我加入守護者聯盟的那一段時間,他四處奔走,不斷在暗中佈局,之後更是聯絡了耳蘇,當時耳蘇還不是族長,也加入了進來,再之後……我認識了紀寶瓶,也被君臨拉入了這個圈子,那時候我們都還很年輕,都充滿了一腔熱血,有一次我們四人聚會,當時都喝了不少酒,君臨便開始滔滔不絕爲我們講述他的長遠計劃。”
夏九幽直視着夏天,“他說,會爲耳蘇佈局,讓他爭取成爲耳家下一任族長,會讓紀寶瓶想辦法獲得執法者的身份,而我則是守護者聯盟的盟主,他則全力佈局和輔助,到時候我們會君臨天下……哪怕後來我判出守護者聯盟,他仍然在暗中奔走……三年之內,他的計劃都成功了。”
“當年你出生之後,由於是早產,所以呈早夭之相,只有半年的生命,楚山河爲你種蠱,並不足以續命,君臨又在暗中千方百計得到了冷藏設備,那個年代,能將人冷藏,並且保存生命的設備很難得到,一些關鍵技術,都是暗中從國外偷搶而來的。”
“當年冷藏你的時候,他就向我和你爸提出了一個極爲冒險的計劃,既然我和你爸都沒辦法成爲守護者聯盟的成員,也無法在明面上帶領守護者聯盟走向巔峯,所以他決定全力培養你,讓我把呼吸法和九陽蕩魔訣留下,而你爸的任務,則是暗中護着你成長,最後他與你師傅商量之下,他們兩個人開啓了神仙局。”
“你師傅要以自己的死,來激勵你成長,去積鬱戾氣,而君臨則會成爲你的仇人和磨刀石。”
夏天的耳畔彷彿有炸雷在隆隆作響。
他愣在當場,如同一尊石像一動不動。
神仙局,竟然另有其人,確切的說,背後的真仙不是師傅楚山川,而是……君臨!被他殺死的君臨!夏天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他根本不知道,也無法去用任何文字,來形容此刻的情緒。
震驚、駭然、憤怒、不可置信、還有不斷升騰着的愧疚與悔恨!“當時,我並不同意他們那樣做。”
夏九幽的眼眸深處,陡然閃現一抹戾氣,“所以我要和天下人做個了斷,爲我們一家人殺出一個未來,我本來可以成功的,但期間發生了太多的波折和不確定……”夏無忌的女兒,夏輕舞背後偷襲;夏無忌臨場反戈一擊;周天大陣;凌天下和布魯斯暗中偷襲……一點一滴不確定因素的疊加,造成了最後的失敗。
她遭受重創,渾身染血,最後力竭,跳入大裂谷。
“當時,人們並不知道你爸和你的存在,而你爸每個月都要向你體內輸血和渡內息,以此保證你的生機,所以他也不能露面,直到你師傅楚山川能研究出治癒你的方法,將你喚醒那一天,才能停下。”
夏天再也忍不住。
“他們爲什麼要那樣做!值得嗎,爲什麼要死?
君,君臨爲什麼不說,他,他……他被我親手殺死的,你知道嗎!”
真相從來都是殘酷的,血淋淋,讓人不敢面對。
夏天失態了。
眸子之中充滿了血絲,一下子燒紅了雙眼,像是一頭受傷的野獸般突然爆發了。
夏九幽望着他,淡淡道,“因爲在那個時候,他們就察覺到,除了搖光之外,還有黑手在不斷攪動着風雲,君臨曾言,搖光不死,黑手不現,他的理想永遠無法實現。”
夏天大吼起來,“但我親手殺了他,難道他不能與我說嗎?
現在告訴我這些,是要讓我愧疚一生,一輩子不安嗎!”
“當年我也這樣問過他。”
夏九幽微低着頭,眼眶有些發紅,“他說不必讓你知道這些,在我跳入大裂谷之後,不久後,你爸的身份也暴露了……這是我事後知道的,君臨便與你爸名面上對立,實則暗中聯手,他能與搖光對抗這麼多年,君臨有着至關重要的作用。”
她擡起頭,直視着夏天,“君臨是我和你爸的戰友,我認爲應該將真相告訴你,重要的是,我跳入大裂谷後,身受重傷,整整十年的活死人,外界發生的事情,已經不受我控制了。”
“君臨決定赴死的前一天,其實我已經在暗中見過他,我當時極力阻止,甚至決定動手武力將他限制,可是他告訴我,他已經中毒了。”
夏天霍然張大雙眼,“中毒?”
“對,而且中毒很深,他還告訴我,他中的毒,和你爸中的毒一樣,不可解。”
夏天眼中涌現着無盡的殺意,咬牙切齒,“凌!天!下!”
明人就是在設局殺搖光的途中,遭人偷襲,原本並不致命,可是病情卻越來越嚴重。
後來才察覺到,他早在很久之前,就被人無聲無息下了毒。
這個人無疑是凌天下!“中毒是其一。”
夏九幽吐出一口悶氣,又道,“最重要的是,君臨認爲,他其實早就暴露了,而且推測出,我們這些知情者當中,有人背叛了。”
“耳!蘇!”
夏天的拳頭攥緊,目光幽深,怒到極點。
“他還說,只有他死了,搖光纔會親自下場,會成爲你新的磨刀石,若將來你殺死了搖光,距離幕後黑手現身的時間也不遠了。”
夏九幽嘆了口氣,“當時我已經知道幕後黑手的身份就是布魯斯和凌天下,並且告訴了他,他只是大笑了幾聲,時也命也,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他存在的作用已經無關緊要,被你殺死,就是他最後的餘熱,到時候不僅會讓搖光親自下場,也會完成你的一個執念,有利於你將來三丹貫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