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爾維斯特一條腿扭曲着拖在地上。
另一條腿則筆直站着。
而他的臉上,流露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的脖子,出現一道狹長的血線。
他下意識用獨臂去捂,可緊接着,像是噴泉一般,血水向外激射出去。
他凸瞪着的雙眼,死死盯着對面殺手……手中的蛇刀。
搖搖晃晃,不肯倒下。
他知道了對方的身份。
殺神,夏天!也明白了,這自始自終就是一個圈套。
或者也可以說是,一場心理上的博弈。
他輸了。
所以要付出生命的代價!西爾維斯特不想死。
他甚至不相信自己就這樣死了。
如此的憋屈。
如此的不明不白。
他是高高在上的執法者啊。
擁有許許多多人都難以想象的權勢,高高在上,掌控着別人的命運。
這樣的人生,怎麼能就這樣消失了呢。
除了不能隨意出手之外,他幾乎擁有了一切。
但現在全都失去了。
西爾維斯特的喉嚨,發出‘嗬嗬嗬’的聲響。
大量的血水,順着撕裂的傷口向外流淌。
他極其艱難的揚起獨臂,指着對方……眼中出現祈求之色。
殺手面部一陣蠕動,傳來骨節響。
很快變成了另一幅模樣。
自然是夏天!“想知道誰出賣了你?”
西爾維斯特眼中的祈求之色更甚。
“抱歉,我也不知道。”
夏天望着他,淡淡道,“所以你還是做個糊塗鬼吧。”
噗通!西爾維斯特直直撲到地上,仰面朝天,雙眼凸瞪,死不瞑目。
夏天佇立地上,輕咳幾聲,嘴角亦是溢出絲絲血跡。
隨後走至近前,緩緩俯身,很快從對方臉上撕下一副3D打印的面具。
面具後的相貌,是西爾維斯特的真容。
夏天從一開始就沒想着千日防賊,暗中等待對方出手,然後自己再去應對……那樣做太過危險。
故此,他也在賭。
所幸他賭贏了。
竟然以極小的代價殺死了一個天神級的高手。
但夏天沒有勝利者的興奮情緒。
相反。
他在考慮這件事將會引發的後果,以及神祕電話主人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思緒半晌,將屍體處理之後,大步離開。
他做出了一個決定,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沒有見過西爾維斯特,更沒有殺他。
只有這樣,纔會讓幕後之人不敢輕舉妄動。
不過他也知道,這僅是權宜之計,時間一長,必然會讓人生疑。
……同一時間。
京城。
某個院落中,夏千雲與夏無忌相對而坐。
桌上的茶水已涼,氣氛有些微妙。
許久。
夏千雲忍不住問道,“小姑,你究竟有什麼事,這麼晚來見我,也不說……”聞言。
彷彿陷入某種回憶中的夏無忌,猛地回過神來,端起桌上涼茶喝了一口。
將茶杯放下,她直視着夏千雲,沉聲道,“夏家的事,你知道了吧。”
“知道。”
夏千雲坦然承認,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夏無忌彷彿沒看到,語態聲音都充斥着濃郁的複雜,“上次我模仿明人的筆跡,給夏天寫信,引導着他去夏家‘討個公道’”。
頓了頓,又道,“夏家死了不少人,不過都無足輕重,而夏無情也被廢了丹田氣海,我原以爲,夏天這口氣就出來了,從此之後,他與夏家之間也算是兩清了……我的計劃很成功。”
說到這裏,她自嘲一笑,“畢竟夏無情和夏無形是我親堂哥,我很自私,只希望能讓夏家傳承下去,可是沒想到,祖山一役,夏無形和大伯竟然又出現了……那時候我不顧一切刺傷了大伯,就想着,萬一夏天沒死,得知這一切後,會放過夏家一次……”夏千雲沉默着。
他知道,夏無忌這麼晚找自己,絕不是爲了這件事。
果然。
待她說完之後,擡起頭,直視着夏千雲,“夏天這次去夏家,並不是爲清算上次的事情吧。”
“我不知道。”
夏千雲搖了搖頭,又道,“他去夏家之前,曾經特意來見我,讓我看了一封信,信中的筆跡是千語的,信中的內容其實也沒講什麼隱祕,就是一個即將抗爭命運的女子,留給自己還未長大孩子的信,以期待將來他能看到那封信。”
聞言。
夏無忌的眼睛微微一亮,“能具體說一說信的內容嗎?”
“可以。”
夏千雲深深呼出一口氣,神色之間愈發複雜了,“我沒有記住全部內容,但是其中的一段話,我記憶深刻,千語在信中感慨命運的不公,說她十歲時候便中了毒,而只是一個嬰兒的夏天,卻只能在這個世界存活三個月……”愕然聽到這句話,夏無忌身形一僵,如遭雷擊。
“夏天看完信後很憤怒,質問我誰給千語下的毒,我說不知道,後來他就去了長安李家……之後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沉默。
長時間的沉默。
許久許久,夏無忌才嘶啞着嗓子顫聲詢問,“那他……”“我認爲他已經知道了真相。”
話落,夏無忌像是被抽空了精氣神,整個人一下子萎靡,而後嘆息一聲。
“這就是報應啊,種惡因得苦果,天道昭昭,地道條條,循環往復,不枉不縱……”她有些落魄的站起身,邁步向外走去。
“小姑……”夏千雲也跟隨着站起,面色擔憂,“你當年也是身不由己,夏天那孩子應該能……”夏無忌一擺手,制止了他,“不必說了,當年那樣做,我並沒有後悔,若他想找我報仇,那就讓他來。”
……英倫。
某個私人會所中。
來自哈布斯堡的伯西,如同一個真正的貴族,端坐在沙發上。
他端着一杯紅酒,輕笑道,“接下來,我們安心等待就行。”
在他對面還坐着一名男子。
這名男子的相貌與西爾維斯特一模一樣。
他沉聲道,“伯西先生,我現在仍然不明白,你爲何那樣做?”
聞言。
伯西淡淡一笑,眉宇之間流露自信之色,“因爲這本來就是我們的計劃啊。”
男子一怔,不解道,“讓西爾維斯特暗殺殺神不好嗎?”
“我只是加快了其中的進程而已,無論西爾維斯特用怎樣的計謀,終歸還是要與殺神一戰的。
他們那樣的實力,根本不可能偷襲或暗殺。”
頓了頓,又道,“如果他能殺了殺神,那再好不過,如果他被殺神殺死,對我們的利益更大,你恰好可以取而代之,對了,你這一個月跟在他身邊,模仿他的一切,應該不會被人看出來吧,別人還好,主要在於另外四位執法者。”
男子臉上流露篤定之色,“放心吧,絕對不會有人看出端倪,而且我聽聞,五大執法者本就不長見面,即便見面,也都會帶着面具之類。”
說到這裏,他又將話題扯了回來,“伯西先生,假如殺神與天神誰都沒有殺死誰呢?
那我們的計劃……”“放心吧。”
伯西輕笑着,“那樣那種實力的強者,若是要動手的話,絕不可能悄無聲息,我已經派高人盯着,若他們兩敗俱傷的話,呵呵……用華夏的話來說,我會一石二鳥。”
“伯西先生高明!”
男子豎起了大拇指,兩人碰杯,同時流露笑容。
只是——他們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總有特殊情形。
總會有個萬一。
就如此事,西爾維斯特已經死了。
死的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