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
天氣晴朗,萬里無雲,烈陽高照。
柳河村北岸,潮溼的海風不斷將夏天的頭髮與衣衫吹起,前方的海水不斷起伏着涌向海灘。
而在右側方向,一片密密麻麻的船塢,不過大多是看起來頗爲破舊的漁船。
小花就是在這裏撿到他的。
夏天的臉上浮現幾許笑意。
看向左側前方不遠處,在柔軟沙灘上跑來跑去的小花。
此刻小花光着小腳丫,卷着褲管,拎着一個塑料袋,正在彎着腰尋找着什麼。
由於剛退潮不久,塑料袋中裝了不少東西,有小蝦與小蟹。
“大哥哥,我撿到一隻小烏龜……”小花直起腰,抓着一直小烏龜的龜殼,高興的又跳又叫。
夏天面帶微笑遠遠地揮揮手。
隨即他望着海面,眉頭微蹙。
我是誰……夏天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繼而臉色浮現幾許痛苦之色。
每當他想到類似的問題時,腦海都會痛不欲生,就像是又無數只螞蟻才啃噬着他的腦子。
腦海中只有幾個關鍵詞不停在徘徊閃爍。
他只知道他姓夏,打架很厲害,而且有家人。
他之所以變成這樣,是因爲和人狠狠打了一架,然後他和那個人從山崖上一起掉在了水中。
若是再深想下去,腦袋便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昨天晚上的時候,他已經通過中年女子,那位叫郝愛花的中年女子得知,這是一個臨海小村。
村裏只有二百多戶人家,以種地與打漁爲生。
距離柳河村三十里,便是一個叫青龍鎮的地方。
郝愛花告訴他,那個叫白智若的斜眼,在青龍鎮是一個特別厲害的大混混,一再告誡他小心一些。
對方必然會報復。
夏天的思維發散開來,再次讓他眉頭大皺。
他發現自己竟然無法集中精神去想一件事,想着想着便會自動轉移到別處。
這是一種自我保護機制。
若是集中精神去想,腦袋便會疼的厲害。
“大哥哥,看我撿了好多。”
小花跑了過來,雖然已經八歲,可是又黑又瘦,個子也不高,看起來只有五六歲的樣子。
不過她的眼睛很亮,黑白分明,沒有一絲雜質。
雖然親人早逝,又無依無靠,但小花依舊很快樂,並沒有對這個世界失去希望。
這也要感謝柳河村的村民。
這一年以來,大多數人對小花都充滿了善意。
就如同現在,更遠處的地方,不少村名都在沙灘上忙碌撿着各類退潮後的海鮮。
但這片小小的區域中,卻只有小花一人。
那些淳樸的村民,看似都在各自忙碌,卻也會時不時的關注這邊。
昨天的時候,他將白眼狼等人打跑的事情,已經被郝愛花傳播了出去。
村民對他這個外人都有些好奇,也有警惕。
“小花很棒。”
夏天摸了摸小花的腦袋,溫和笑了笑,“走,我們一起去撿。”
“好呀。”
小花頓時歡快大叫起來。
有時候小孩子在某些方面非常敏銳。
他們或許說不出道理,可是一個人的善意與惡意,卻能被懵懂的他們感知。
就如同小花,她對夏天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信任。
中午時分,夏天親自動手下廚,做了一道極其美味的海鮮燴菜,直讓小花幸福的不停開懷大笑。
笑聲清脆,透着童真,感染着夏天的心絃。
喫罷飯後,夏天沒有立即收拾碗筷,而是望着對面的小花說道,“小花,謝謝你救了我,我打算明天要離開了。”
聞言。
小花臉上的笑容一瞬間就消失了,隨即低下頭,小心翼翼問道,“大哥哥要回家麼。”
“家麼……”夏天的眉頭微微凝蹙,很快舒展,“我忘記了很多東西,甚至不記得自己叫什麼,不過想來我應該有家的,早點找到他們,不能讓他們太擔心。”
“哦。”
小花的小腦袋更低了,“大哥哥一定能找到他們的,到時候他們就不擔心了,以前我在外面玩的時候,回來晚了,爺爺也會擔心我……”想起爺爺,小花有些難過,但懂事的她,依舊沒讓自己哭出來,“大哥哥,我去洗碗……”她低着頭,站起身,像是犯錯的孩子一般,不敢去看夏天。
儘管夏天心堅似鐵,也被狠狠出動了一下。
“小花。
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嗯?
低着頭的小花,猛地擡起頭望來,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中,早已經充滿了水霧。
“記得昨天我說過的話麼,從今之後,你就是我親妹妹,我要把你撫養長大。”
夏天的語態愈發溫和了,重複問道,“所以,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小花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吧嗒吧嗒滴落,但臉上卻是開懷的笑容,“我願意!”
“哈哈。”
夏天也笑了,揉了揉她的腦袋,“你不怕我是壞人嗎?”
“大哥哥纔不是壞人。”
小花狠狠一抹眼睛,“大哥哥和村裏的叔叔嬸嬸伯伯一樣,都是好人。”
夏天笑而不語,也許小花說的是真的,自己是個大好人。
“既然要帶你離開,那麼咱們下午就和那些幫過你的叔叔伯伯道個別,對了,我們先去你們村的村長那裏,你知道他家在哪兒住吧。”
“知道,張伯伯家就在北腦。”
……祖山。
矮崖。
夏千雲站在崖邊,手中則拿着一張地圖。
這是最新繪製出來的河流支桿圖。
而在他身旁則站着楚山河。
兩個人臉上的神色皆苦澀晦暗。
“和蛙人推測的一樣,潭底的暗河道通往了南戴河。”
夏千語臉上的苦澀更甚,“哪怕是一個大活人,被衝入南戴河,想要找到也是大海撈針。”
楚山河嘆息一聲,“所以現在只是拖延時間?”
不等夏千雲開口,他又道,“拖延不了多久的,這三天來,維多利亞在國內殺了不少古武者,她已經瘋了。”
夏千雲沉默不語。
他自然知道這件事。
維多利亞並未離開華夏,她不知道從哪兒搜索匯聚的消息,這幾天一直在瘋狂報復。
當天前來祖山的所有古武門派和古武世家及隱世家族,都是她報復的對象。
就在三天前,一個隱世家族幾近被滅門,當天前來的一位至聖高手,被維多利亞生生的千刀萬剮了。
如今各大門派已經展開報復,想要設局圍殺維多利亞。
可惜維多利亞並不上當,而且行蹤詭祕,很難有收穫。
這又涉及到了天庭和守護者聯盟。
如今天庭不作爲,夏千雲又親自坐鎮祖山,再加上守護者聯盟大長老的死亡,人心已經渙散。
不誇張的說,夏千雲這一步棋耐人尋味。
他現在以一己之力鎮壓天庭和祖山,既是在尋找夏天屍骨,也是他的一個藉口。
聖戰,必須要有強大的情報系統做支撐。
可偏偏天庭與守護者聯盟沒有任何動作。
“現在國外的勢力也都在蠢蠢欲動,許多古武門派已經下達命令,讓在外面歷練的古武者退回國內。”
楚山河的嘴角勾起一抹譏諷,“夏千雲,我提前申明,即便是你統籌聖戰,我和顧海川是不會出手的。”
夏千雲苦澀點了點頭。
他纔是中間最難做的那個人。
自己的親外甥被這幫混蛋逼死,而他卻不得不挑起大梁統籌聖戰。
“我有一件事想問你。”
楚山河的聲音繼續傳來,臉色陰冷,“她呢?
她爲什麼沒出手?”
“不知道。”
夏千雲搖搖頭,“她騙了我,她說會親自對付搖光……但我現在聯繫不上她。”
“我一直就覺得她不是什麼好東西。”
楚山河咬牙切齒,直接暴了粗口,“帶着面紗,又易容成夏九幽的樣子,她想做什麼?
讓夏九幽死而復生嗎?
她和夏無忌一樣,都特碼沒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