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輕飄飄的一刀劈出,但是落在四周人們眼中,卻仿似整個世界都失音了。
半空中,一個光點不知何時出現了。
然後極盡拉長。
彷彿這永恆的一個點,自始自終就存在於此處。
四周一片寂靜,甚至讓人感到恐慌。
霎時。
半空之中彷彿怒海捲起驚濤萬重浪,如一片銀河倒卷九重天。
短暫的寂靜,八方皆動。
這一刻的夏天黑髮狂亂舞動,遮蔽了臉龐,衣服更是獵獵鼓盪着。
一刀刺目的光亮,成爲所有人瞳孔之中的唯一。
緊接着又萬籟俱寂。
無聲無息歸於平靜。
向外逃竄着的三個人,盡皆大駭。
他們不敢回頭,無法相信。
但是每個人都有一種被死亡籠罩的感覺襲上心頭。
下一秒。
三人像是約定好了一樣,身形接近僵硬,如遭雷擊。
其中一人吐血敗退,退了三步,整個人突然四分五裂了。
而另外一人,在退出去八步遠的時候,上半身與下半身分離開來。
最後一人的頭顱,更是如熟透的瓜果一般,自行從胸腔上跌落,血箭噴涌而出。
三人的臉上,至死都充滿了驚恐的神色。
寂靜。
絕對的寂靜。
所有人皆駭然失色。
他們怔怔望着場內夏天的身形,每個人的臉上寫滿了恐懼。
剛纔那一刀是怎麼劈出的?
沒有人知道。
當然也沒有人清楚,夏天其實在一瞬間劈出了三刀。
沒有氣吞山河的氣勢,卻劈出傲視羣雄的天刀。
逃。
這是所有人的念頭。
不顧一切潰散,惶惶如喪家之犬。
殺神實在是太可怕了,簡直就是屠場的修羅。
這麼多人圍殺,反而被他一個人挑翻全場。
地面上的屍體疊落堆積,鮮血汩汩流淌染紅了地面,血霧繚繞分外刺鼻。
夏天持刀而立,並未繼續追殺。
此刻他渾身都是血跡,但整個人卻偏偏有一種飄渺般的氣質。
那些之前未出手的人們呆呆站在原地,夏天強勢與可怕讓他們感到深深的恐懼。
還有暗中觀望的人,一些有所圖謀的傢伙也沉默了。
其中就包括夏無忌。
她的神色之間簡直複雜到了極點。
有欣慰,有冷意,有濃郁的殺意,也有無法掩飾的忌憚。
“我似乎看到了第二個九幽……”她以一種只有自己聽到的聲音呢喃着。
“夏天!”
就在這時,聲音傳來。
循聲望去,聲音源自於左側邊緣的一小撮人。
爲首是一名老者,且是夏天的一個熟人。
守護者聯盟執法堂堂主,邢劍!之前他並沒有動手,自始自終都在冷眼看着場內的局勢。
“此次你殺了這麼多人,都是我華夏古武者,若以後東西方聖戰爆發,你就是千古罪人!”
邢劍臉色鐵青,眼中的憤怒與複雜並未裝出來的,而是發自內心的情緒。
“千古罪人?
好大一頂帽子。”
夏天冷冷一笑,“之前你怎麼不站出來?
那些人污衊我的時候,你怎麼不說話?
現在給我扣帽子,你有什麼資格?
嗯?”
“你!”
邢劍臉色鐵青,“不管怎樣,你殺了這麼多人,是事實!”
“你的意思是,我就該死咯?”
夏天嗤笑一聲,眼中是不加掩飾的譏諷與輕蔑,“他們污衊我,主動對我出手的時候,你不出現,現在我殺了他們,你站出來給我定罪。”
頓了頓,他吐出一口悶氣,搖搖頭,“這天底下不是隻有你們一個聰明人,老子只是懶得與你們浪費口水,不就是背後站着一個搖光嗎,行,很好,當年算計我母親,毒害我父親,還有我的師傅和戰友,現在又想要我死是吧,老子就給你們一個機會。”
說到這裏,他陡然冷喝,“一個月後,我會一趟守護者聯盟的總部,告訴搖光,洗乾淨脖子給老子等着,否則,守護者聯盟就沒必要存在了,千古罪人?
老子就當一次千古罪人又如何!”
“你,你,你!”
邢劍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額頭上青筋暴跳,眼中的怒意如烏雲一般翻涌着,緊接着化作了無限了殺意。
夏天卻是看也不看他,面向四周,冷冷掃過。
“這些話,也是說給你們這些暗中窺視的老王八聽的,想要殺老子,可要抓住機會了。”
冷酷一笑,轉身大踏步前走。
即便隔着很遠,那些之前並未動手的人們,也都下意識的後退幾步。
直至他的身形徹底消失,此間依舊寂靜無聲。
“我們走!”
邢劍大手一揮,帶着手下同樣離去,只是臉色非常難看。
“夏天的勢已成。”
遠處山丘的夏無忌神色複雜,再次重複,“大勢已成,整個華夏古武界,已經沒幾個能奈何他了。”
頓了頓,又道,“自從他回國之後,殺了許多古武者,一茬接這一茬,我敢保證,即便他成不了第二個夏九幽,也會變成第二個搖光,只要他與搖光正面一戰而不死的話,搖光的地位就會被動搖,那種中立的勢力和古武門派,會毫不猶豫押注他。”
旁邊的少羣深以爲然。
自然也看的極遠。
但這是以後的時候,當即問道,“我們要執行計劃嗎?”
“當然。”
夏無忌眼眸變得冷酷,目光一掃而過,“派人沿途襲殺,能殺多少就殺多少,嫁禍給夏天。”
……另一邊,夏天立刻給柳清清打了電話報平安。
隨後又直接聯繫了夏千雲。
電話中,他並未隱瞞,將此行的大致情形簡單述說了一遍。
包括他得到鬼谷子傳承的事情,以及被污衊還有他放話去守護者聯盟,皆毫無保留告知。
事實上只有他清楚,在華夏國內,他也只能信任夏千雲了。
不是說沒有別的朋友,而是在這件事上,別人都幫不上忙。
待他說完之後,夏千雲沒有如以往那把斥責他不顧大局。
“你真的要去守護者聯盟總部?
若對上搖光的話,你有幾分勝算?”
這纔是夏千語最爲擔心之事。
“沒有,一絲勝算都沒有。”
夏天的眉宇之間浮現疲憊之色,沉聲道,“哪怕搖光在耳家遭受重創,我也沒有一絲把握能戰勝他,但若是拼命的話,也許我能與他同歸於盡。”
並非夏天謙虛,更不是妄自菲薄。
這是他真實的想法。
當初在耳家的時候,他的境界就所有鬆動。
之後在長生之路的遭遇,更是一舉讓他晉升到了至虛第九階位。
可是對上洞虛境的搖光,仍然有着天塹般的差距。
況且,搖光停留在洞虛已經很多年。
即便夏天進入洞虛,捫心自問,他只怕也不是搖光的對手。
“既然如此,你不該放出那些話的。”
夏千雲的聲音頗爲沉重,“你去了,幾乎有死無生,且不說搖光會不會動手,現在的情形是,只需他一句話,就有許多人爲他出手,而且,新仇舊恨之下,也有很多人想要殺你。”
“那就讓他們來吧。”
夏天眼中閃現厲色,緊接着吐出一口悶氣,“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無非是暫退一步,去國外也好,躲起來也罷,先避過此次風頭。”
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苦澀,“舅舅,你難道看不出大勢嗎,若我不主動,就會如當年一般,會被他們一步一步逼着走入絕境,就如同我母親當年那般,天地難容,舉世皆敵,到了那時候,一絲迴旋的餘地都沒有了,只有生與死。”
夏千雲沉默了。
他怎麼看不清,又何嘗不知大勢。
“三教盟、古武門派、古武世家、隱世家族、以及守護者聯盟,這些勢力中有多少人死在我手中,雖然自始自終都他們找死,但他們會給我講道理嗎?
不會,他們只想殺我,哪怕我真的低頭認錯,他們也會想辦法殺我,因爲他們害怕,怕我成爲母親那樣的人,還有那些暗中之人,一定會要我死,他們也害怕,害怕我去找他們報仇。
所謂的誅天令,只不過是一次試探,我若不主動,他們便會將我逼入絕境。”
頓了頓,夏天冷聲道,“所以,我只能主動,哪怕這個主動對我不利,我也必須主動,我要讓他們害怕,殺的他們心膽皆寒!”
夏千雲的聲音有些落寞,“但那樣一來,也只是暫緩他們的腳步……那麼多古武者死在你手中,便是他們一直可以利用的藉口,無論大勢,還是道德,他們都將自己立於制高點上。”
夏天不語。
這是個無解難題。
死循環。
所以只有殺戮一途。
如同當年他母親一樣。
殺出一個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