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縣。
耳家。
房間中,耳家家主耳蘇躺在牀上,面色蒼白如紙,呼吸紊亂,整個人看上去極爲虛弱。
此外。
牀邊的椅子上,還坐着一人,一名女子。
女子穿着一襲白衣,白紗遮面,只露出一雙潭水深邃般的雙眼,以及一雙極爲引人注目的雙眉。
她的眉毛與尋常女人不同。
不是柳葉似狹刀!分外的凌厲。
正是明人的守墓人。
她此刻探出三根手指,正搭在耳蘇的脈搏之上。
許久。
她收回手,淡淡道,“放心吧,死不了,養一段時間就能活蹦亂跳了。”
聞言。
耳蘇的嘴角抽了抽,“我三爺爺呢,他怎麼樣?”
聞言。
女子搖搖頭,“他本身就年歲大了,即便沒有這次爭鬥,也活不了多久,這次與搖光對決,只是加速了一些時間。”
耳蘇的眼眸當即黯然。
“其實我知道,耳家很多人甚至包括我在內,大多數都心有不甘。”
停頓了一下,他苦笑一聲,“我們空有強大的實力,卻只能遵從祖訓,一輩子不得入世,就像我三爺爺,僅差一線便達到洞虛,但他一輩子都沒有和人動過手,這次與搖光對決,也是他的心願。”
女子沉默不語。
耳家的家務事,她不便去評判什麼。
耳蘇自然知道這一點,權當發泄一種情緒。
他深深嘆了口氣,隨即看向女子,“我有個問題一直憋在心裏想要問你。”
“你說。”
女子的聲音清清淡淡,只是眼眸之中卻流露一絲意味深長。
“既然你不會以真麪人示人……”頓了頓,耳蘇吐出一句話,“但你爲什麼要易容成夏九幽的模樣?”
若是有外人,或者是夏天在場的話,聽到這句話,定然會大喫一驚。
然而女子繼續沉默,似乎並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
耳蘇也不在意,繼續道,“難道你準備冒充夏九幽死而復生?
呵,若是這樣的話,以你的實力,倒也有資格冒充她,且不會被懷疑。”
女子依舊沉默。
“我還有一點不明白,爲何你不遺餘力的要幫助夏天?”
這一次,女子終於給出了答案。
“因爲我女兒喜歡他,他若死了,我女兒一定會很傷心,所以我不想讓他死。”
耳蘇一愣,身爲驚詫,“就這樣?”
“僅此而已,在我眼中,沒有任何人比我女兒重要。
況且,夏天曾經還救過我二女兒的性命,雖然她和那個混蛋去了港城,但畢竟也是我的女兒。”
若是別人說出這樣的話,耳蘇斷然不會相信。
但這句話是由眼前女子說出來的,他不得不信。
女子的身份,他是知道的。
他甚至知道女子口中的那個混蛋,就是她的丈夫。
“咳,說起你家那位,他又是怎麼想的,想必你也應該聽說了,最近不少人都在找他。”
“他的死活與我無關。”
女子的聲音頓時變得清冷,直接轉移話題,“這次和搖光動手,感覺如何。”
“很強。”
耳蘇的神色之間立即變得凝重,說完之後,再次補充一句,“非常強,很可怕,若是單獨對上的話,五十招之內,我必敗,百招之內,必死。”
“看來搖光比我想象中要強,只怕我對上他也是敗多勝少,不過倒也沒有一拼之力。”
愕然聽到這句話,耳蘇挑了挑眉頭,“何須妄自菲薄,我認爲你與他至少五五開。”
女子搖了搖頭,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沒有比過,所以沒有意義。
她說道,“這次夏天在聖堂國的時候,曾展現出很恐怖的一招。”
“恐怖?”
耳蘇有些驚訝於女子的用詞,問道,“有多恐怖?”
“他通過至尊戒的封神那一招,自創了一式,以刀劍激發,形成一個類似太極圖光幕推進。”
女子的眼眸之中浮現一抹讚賞,“防禦力十分驚人,裏跟家族的斯考達里奧,竟然破不開防禦,而夏天卻趁勢將他秒殺了。”
聞言。
耳蘇的眼中頓時涌現震驚之色,“那個修煉有神聖鬥氣和幽冥之力的斯考達里奧?”
“對。”
女子點了點頭,認真說道,“我想了一下,如果我面對那一招,若是不全力出手的話,只怕也破不開,而夏天卻恰好可以利用心神上短暫的失神,捕捉機會出手,不過,他能殺得了斯考達里奧,卻殺不了我,也殺不了搖光……”說到這裏,她又搖搖頭,“不過也說不準,高手爭鬥爭的就是一線先機,也許,他會很快化脈成輪也說不定。”
“化脈成輪並不能讓實力增強多少,只是心境上的修爲。”
耳蘇似並不認同,“我覺得當務之急,是讓夏天進入洞虛,那樣的話,有了自保之力,搖光想殺他也不容易。”
兩人都沉默了。
少頃,耳蘇道,“善妙音那一邊呢?
你準備怎麼安排,若是讓搖光抓住她,去長生門之後……”“這個倒是無需我們操心。”
女子如同狹刀般的雙眉涌現一絲不屑,“長生門的門主,不一定隕落,我曾去過一次,而且感受了一股很危險的氣息,雖然那氣息一閃而逝,但仍然被我捕捉到了,搖光若真的去了長生門,只怕也是自取其辱。”
……夏天並不知道遠在鹿縣,有人對他的一番對話。
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耳君浩最後的警示。
只是他想破腦袋也想不通。
所謂白家,又是哪個!思來想去想不通。
所以將其拋之腦外。
他已經與柳清清商量過了,待他休息幾日,兩人便一起去京城。
主要是探一探苗伊的態度。
如果她不願意要那個孩子,夏天不介意抱回家來養。
畢竟,那個孩子與他有莫大的因果。
不過在夏天看來,這種可能性很小。
即便苗伊如何自私自利,但身爲人母之後,應當有所轉變。
雖然是試管嬰兒,但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不可能那麼無情。
中午時分,他穿着保安制服離開公司,來到了馬路對面,以前經常光顧的蒼蠅館子。
只是剛坐下不久,外面又走進一人,而後徑直來到他的對面坐下。
夏天挑了挑眉頭,有些意外。
柳河山。
來人竟是柳河山。
“聽說搖光受傷了,是不是真的?”
柳河山開門見山問道。
夏天眯眼打量,“傷好了?”
“差不多了。”
柳河山笑了笑,“本就不是什麼重傷。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應該是。
你問這些做什麼?”
“沒什麼,就是確定一下。”
柳河山看起來十分平和,隨即眼眸中涌現一絲複雜,“道尊後人果然名不虛傳,竟然有這麼深的底蘊,能將搖光重創。”
“不用試探我,我並不知道具體情形。”
夏天皺了了眉頭,“有什麼事就說,沒事的話請從我眼前消失,不要打擾我的食慾。”
“呵。”
柳河山笑了笑,並未動怒,“夏天,說起來我與你並沒有仇恨,甚至可以說,是天然的盟友,我一直不明白,你爲何處處防着我?”
“敵人的敵人不一定是朋友。”
夏天聲音輕淡,語氣卻不容置疑,“有一句話說的很對,道不同,不相爲謀。
你的所作所爲,我都無法認同,你這種沒有底線之人,比之君臨還要危險,如果有機會,我不介意殺了你。”
“也許吧,但我也只是想活下去……”夏天有些不耐打斷了他,“活下去?
何必自欺欺人,你自己信嗎?
你的野心比搖光也不差,別說這些廢話,根本動搖不了我,之前我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不會再與你有任何的合作。”
待他說完,柳河山深深凝視夏天臉上的微表情。
尤其眉宇之間隱含的那一抹殺意,讓他不自禁挑了挑眉頭。
“既然這樣,那我也不繞圈子了。”
嘆了口氣,柳河山吐出一句話,“三天前,我重新去了一趟大裂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