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內。
漆黑一片。
手電的光束完全失去了作用。
只能照射不到半尺的距離。
夏天眉頭大皺,小心翼翼移動着。
他試圖祭出精神力查探。
可意外的發現,精神力同樣失去了作用。
這裏的空間,彷彿擁有某種奇異的限制能力。
精神力根本祭不出來。
“都進來了嗎?”
他轉身向後望了一眼,同時詢問道。
沒有聲音。
也沒有迴應。
嗯?
夏天的臉色一變,瞳孔霍然凝縮成了鍼芒狀。
再次回身,且高舉着手電。
依舊是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見不五指。
不見善妙音。
也看不到柳河山。
這……怎麼回事?
夏天並未驚慌,也未懼怕。
而是冷靜下來思索其中原因。
剛纔進入之後,還能感覺到善妙音身後跟隨。
可是這剛走了沒幾步,對方便消失了。
這種情形,讓他想到了奇門遁甲。
可他也很清楚,所謂的奇門遁甲,靠的是視覺的死角與空間上的錯亂,從而欺騙人的感官。
所以佈置奇門遁甲,一般情況之下,少不了樹木,密林,石頭等道具。
根據五行八卦等方位進行佈置。
但這裏漆黑一片,無論視覺還是感官全都被屏蔽了,又怎麼佈置奇門遁甲?
想不通。
也無法理解。
只能歸於鬼谷子的神通廣大。
夏天將一切雜念拋之腦外。
既來之,則安之。
他倒要看看所謂的長生之路,究竟是怎麼回事。
如此之下,他拿着手電,照亮着半尺的距離,小心翼翼向前走着。
剛開始還沒什麼,可走了片刻之後,夏天連方向感也失去了。
他感覺像是行走在深淵之中。
除了自己輕微的腳步聲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一絲聲音。
又走了片刻,他的情緒莫名煩躁起來。
彷彿這天地間,只剩下自己一個活人。
他甚至知道,自己此刻在轉圈。
如果沒有意外發生,他會一直轉下去,找不到出路。
這種情形就如同人矇住了雙眼一樣,在沒有參照物的前提下,永遠走不出直線。
而且會一直轉圈。
還有一點。
他們從進入大裂谷開始,一路疾走,幾乎沒怎麼休息。
或許他們三人在體力和耐力,以及意志力方面要超過許多普通人。
可源自於精神上的疲憊卻是難免的。
事實上。
他們三人在峽谷中的時候,精神已經疲憊到了極點。
差不多已經達到了極限。
可偏偏發現了鬼谷洞,刺激之下,又讓精神變得亢奮起來。
然而進入此地之後,時間,空間,感官,光線等所有一切都消失之後,再加上情緒方面的因素……夏天變得麻木起來。
這種麻木身不由己,哪怕心裏很清楚,卻不受自身控制。
他甚至生出一個念頭,想要在此地好好的睡一覺,等補足了精神,睡醒之後再探索。
每當此時,夏天便強行將這個念頭掐滅。
他很清楚,一旦自己睡着,或許真的就醒不過來了。
邁步,前走。
繼續走。
不要停。
他不斷暗示自己,強行集中精神。
走了不知道多久,夏天終於鬆懈下來,生出了頹喪的情緒。
所有的感官被屏蔽,他感覺自己似乎走了幾年,也可能是幾個小時,或許只是幾分鐘。
哪怕他這樣心志堅定之人,也不自禁變得絕望起來。
……另一邊。
善妙音遭遇到了和夏天差不多的情形。
所不同的是,相比於夏天的意志力,她要差上許多。
在黑暗中走了沒多久,絕望的情緒便瀰漫整個身心。
她大聲呼喊夏天的名字,可除了迴音之外,整個世界都彷彿只剩下了自己。
“啊……”就在她即將崩潰的時候,忽地,就在她的視野前方,竟然出現了一絲光亮。
善妙音大喜,跌跌撞撞尋着光亮向前跑去。
當她來到近前的時候,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四周的所有黑暗,一瞬間消失了。
就像是時空在變換一般,黑色褪去,迎來了光明。
善妙音心中一凝。
幻覺?
她下意識看向四周,卻發現周圍的景物似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兒見過。
這……善妙音大驚失色。
這不是自己小時候所在的村莊嗎。
她可以肯定,這一定是那個度厄輪迴陣所造成的幻象。
自己絕不可能穿越時空回到過去。
“弄這樣的幻象,有什麼用……呃!”
未說完,善妙音忽然感覺不對勁。
因爲視野中的一切建築,包括樹木,磚牆,房屋在內的所有一切,都變得高大起來。
善妙音左右看看,下意識又審視自身。
然而一看之下,她險些驚叫起來。
她竟然變成了一條狗。
一條有着黑白斑紋的土狗。
“汪!”
驚叫聲變成了犬吠。
哪怕明知道是幻覺,善妙音也被嚇的不輕。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忽地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善妙音扭頭望去。
“呼!”
一根木棒掛着風聲在她的視野之中極具放大。
而握着木棒的主人,是一個滿臉猙獰的男子。
善妙音下意識想要躲避,卻是已經晚了。
砰的一聲。
木棒結結實實砸在了她的腦袋上——確切的說,是砸在她變成狗的腦袋上。
無法形容的撕裂劇痛瞬間傳遍了全身。
與此同時,她聽到了男子猙獰的笑聲,“哈哈,終於抓住你了,今晚有狗肉吃了。
哈哈哈。”
緊接着,男子拖着一條狗腿快速走向左側一個破舊的院落之中。
而善妙音整個思維變得恍惚起來。
“小丫頭片子,看什麼看,再看打死你!”
恍惚間,她似乎又聽到了男子的喝斥。
緊接着痛徹心扉的劇烈疼痛,一直佔據着全部身心。
可偏偏她的‘意識’無比的清晰。
就在進入院落之中的時候,她‘看’到男子又走進了左側一個小房間。
幾秒之後,抓着一把尖刀走了出來。
然後便一刀被割在了脖子上。
難以想象的撕裂疼痛傳來,善妙音險些昏死了過去。
她‘看着’自己脖子上的鮮血,順着傷口大股打股流淌而出。
哪怕善妙音一再告誡自己冷靜,可是這種痛苦卻又無比清晰的告訴她……這不是幻覺。
痛!已經無法用語言和文字來形容。
她變成的狗終於‘死亡’了。
但她的意識卻依舊停留在上面。
而且一直承受着劇烈的痛苦。
這一刻。
這一秒。
善妙音終於想起來了。
那是還在她三歲的時候,在村子裏玩耍之時,恰好看到了這一幕。
那個男子是村子裏面的無賴。
而她則親眼看到對方一棒子惡狠狠砸在了狗的腦袋上。
對方也看到了她,並且喝斥和嚇唬她。
這是……勾起自己內心最深處的陰影嗎?
善妙音如是想到。
就在她思緒間,劇烈的疼痛再次襲來。
她眼睜睜的‘看着’這條狗被剝皮,又跺成了肉塊。
每一刀,都像是砍在她的身上。
這種疼痛超過了幻覺,超過了她所能抗衡的極限。
彷彿被人在凌遲一般。
但她偏偏只能忍着,無法昏迷,無法抗衡。
最後看着許多肉塊被放進了一口大鍋之中,被一點點的煮熟煮爛。
如果可以的話,善妙音寧遠選擇去死,也不願承受這種超越極限的疼痛……她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這……真的是幻覺嗎?
爲何痛苦這般真實。
然而最要命的還在後面。
當肉塊被煮熟之後,其中一塊被抓在手中,送進了嘴裏,被大口咀嚼。
每咬一下,都彷彿咬在了她的靈魂之上。
“啊……”善妙音發出了無聲的淒厲哀嚎。
轟!突地。
一切彷彿消失了,天地變換。
而下一秒,善妙音所有意識回過了正常。
然而還未等她有所反應,砰的一聲,她整個人已經橫飛在了半空之中,重重砸在地上。
她顧不得疼痛,下意識擡頭望去,卻是看到一個人徐步走來。
這是一名約莫十二三歲歲的少女,少女面色稚嫩,卻極爲冰冷,只是她的眼眸之中,卻是浮現絲絲不安。
“這……”善妙音當即駭然,“這……這不是我嗎?”
她想起來了,當年第一次殺人,就是在十二歲……而她竟然俯身到了被殺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