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
仿若在這一刻凝固了。
古凌絕倒了下去。
他的外表無礙,但腦袋裏面便成了一團紅白混合的漿糊。
那雙原本威嚴的眼睛,無神的瞪着。
彷彿在質問什麼。
家族的未來,親人的仇恨,在這一刻通通離他而去。
被稱爲比之他父親古鎮江還要能夠隱忍,甚至有人預言他會讓古家更加強大……現在變成了死人。
他曾主動聯絡蓮花派,曾與島國勢力聯合,想要振興家族,爲親人報仇。
但此刻,他被一個老乞丐,乾淨利落的一棒子敲死了。
所有人的腦海裏,都是一片空白。
站在古凌絕的幾名中年人顯得有些發懵。
反應最快的反而是幾名在場的女人,完全是下意識尖叫起來。
叫聲中,所有人紛紛醒悟,場面頓時一片混亂,每個人的臉色都是蒼白無血,瞳孔散亂無神。
這一刻,這些古家之人的思維意識,就像是被敲碎的鏡子,剎那支離破碎。
古凌絕死了。
是因爲他的自作聰明,激怒了一個老乞丐?
還是因爲,他自己捲入了上一輩的恩怨之中卻不自知?
老乞丐轉過身。
古家一衆人的叫聲立刻停止了,場面剎那安靜。
一個個靜若寒蟬。
這些古家之人看着老乞丐。
呆呆看着。
他們很難相信,這個邋里邋遢頭髮亂糟糟瘦骨嶙峋的老人,就是剛纔那個敲碎北辰腦袋,又棒斃古凌絕的老人。
太狠了。
除了這三個字,古家之人再也沒有別的形容詞裏形容眼前這個老乞丐。
哪怕他們是古家之人,哪怕眼睜睜看着古凌絕被棒殺,此刻更多的不是憤怒和報仇。
而是恐懼。
想要立刻逃離此地。
“小子,還愣着幹什麼。”
老乞丐忽地衝右側喊了一句,“你讓我殺的人,我都幫你殺了,躲躲藏藏做什麼,你的朋友馮天鵬就在屋裏面……”
唰。
人們下意識望來。
一道道目光集中在站在那裏的一個人身上。
下一秒。
所有人皆盡變色。
是他!
夏天!
原來是他!
憤怒,憎惡,仇恨,畏懼……各種目光touzhu在夏天身上。
夏天的嘴角卻是一抽。
這個老混蛋竟然又在甩鍋。
雖然他來此本就是要斃掉古凌絕和北辰的。
可是被人甩鍋……
看着古家之人仇恨的目光就知道,他們一定認爲是自己讓老傢伙來殺人的。
雖然不爽,但他仍然走了過來。
就在古家一道道殺人般的憤怒眼神之中,走至了場內。
他沒有和老乞丐打招呼,穿行而過,直奔後方的一棟院落。
進入之後,喊了一句,“馮天鵬……”
“小天天,我在這裏……”
循着聲音,夏天來到左側大堂。
甫一進入,就看到斜躺在那裏的馮天鵬。
但夏天卻是皺起了眉頭。
只見馮天鵬渾身是血,鼻青臉腫,而他的雙手和雙腿都以一種扭曲的角度癱在那裏。
明顯是折斷了。
“哈哈,小天天,看來我的卦還是很準的,知道你會來,也知道我師傅回來,哈哈……”
馮天鵬卻彷彿感覺不到疼痛似的,看到夏天后,還有心思開玩笑。
“那個道士打的?”
夏天走至近前,聲音詢問,“他就是北辰?”
“咦?看來你都知道了?”
馮天鵬斜睥一眼,旋即齜牙咧嘴,“一會再說,先幫我把骨節接上,我師傅那個老傢伙,看到我不是幫我接骨,而是殺人,你說說,我這個徒弟容易嗎我……”
夏天搖搖頭,當即給他接骨。
待一切完成之後,又將他背在背上,走出了院落。
外面已經重新混亂起來,古家之人哭天搶地亂成一團。
沒有人理會夏天與馮天鵬,即便偶爾掃來一眼,也是那種猶如毒蛇般刻骨銘心的仇恨。
至於老乞丐,早已經不見了蹤跡。
“和我說說,究竟怎麼回事?”
夏天問道。
“還能怎麼回事。”馮天鵬不屑的撇撇嘴,“那天晚上我和你一起喫宵夜,都自然認爲古家劇變和你我有關啊。”
頓了頓,又道,“古家不敢去青海對付你,就想先對我出手,恰好蓮花派來人,找到我要讓我給個什麼交代,交代個毛啊,我直接把他們全殺了個乾淨。”
“然後呢?”
“然後北辰那個老傢伙就來了京城,滿世界追殺我……”
未說完,夏天便打斷了他,“我問的不是這個,你知道。”
聞言。
馮天鵬沉默了。
許久。
他才說道,“其實這也牽扯到了上一代的恩怨之中,在我之前,我師傅還收過一個徒弟,但他被人殺了,殺死他的人,是一個叫古陽的守護者,古陽是古鎮江遠房的堂親。”
頓了頓,“那一次,我師傅由於某種原因,只能吃了這個暗虧,這一次……”
夏天的眼睛卻是微微眯縫起來,“也就是說,這其實也是你們師徒之間的苦肉計?那夜我從古家出來,你故意找上我,和我一起喫宵夜喝酒,爲的就是讓人誤會吧,爲的也是今天吧?”
馮天鵬再次沉默了。
兩人旁若無人一路行去,沒有人阻攔。
直至他們離開許久,古家才逐漸安靜下來。
這時,一名中年站了出來。
他叫古之安,是古家的龐系。
但如今除了一個殘廢的古晨之外,古家嫡系的男人幾乎已經死絕了。
“先把大哥的屍體收斂起來,暫時不要將這件事告訴小晨。”
古之安看着四周,眼中充斥着沉重之色,繼而又閃現厲芒,“立刻聯繫三伯,告訴他,我們古家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
頓了頓,又道,“在小晨還沒有完全好起來之前,古家的一切,我來做主,大家又意見嗎?”
衆人皆沉默着搖搖頭。
正如古之安所言,現在是古家生死存亡之際,所在的嫡系和龐系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古家如何躲過這次難關。
如今古凌絕被殺,等同於直接打斷了整個古家的脊樑。
他們完全可以想象,當這個消息被傳播出去的時候,有多少人都在看熱鬧。
又有多少人在虎視眈眈。
畢竟,古家這塊肉實在太肥太大了。
這個世界上,雪中送炭的人不多,但落井下石的人,絕對多不勝數。
“夏天那個小雜種,一定要死,一定!”
這是古之安在掌管古家之後,對衆人做出的第一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