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沒有立即去墳頭,而是走入破敗院子裏,又徑直進入左側一間木屋。
片刻後,他的雙手分別拿着一把生鏽的鐵鍬和鋤頭,走了出來。
接下來,他如往年那般,開始打掃衛生,清理墳頭周圍的雜草。
足足兩個小時,他才停了下來,此刻已是到了晚上七點半。
夏天跪在墳前,『插』香,倒酒,燒紙,鄭重磕了三個頭,而後默默坐在了墳旁。
他緩緩伸手,從兜裏『摸』出一個金屬小瓶,又從裏面捏出一捏茶葉,灑落在墳前。
“老頭子,這些都是你喜歡的茶葉,龍井貢茶,普洱,『毛』尖,鐵觀音,猴魁,你想喝什麼就自己選,對了,還有大紅袍,不過我得到的也不多……”
夏天像是拉家常一樣絮絮叨叨。
許久之後,他點燃一根菸,『插』在香爐中。
“老頭子,我知道你不是尋常人……”
也爲自己點了一根,猛吸一口。
“當年初中畢業後,你讓我去外地上高中,但在開學的第一天,我就看到了月亮,當時我很高興,以爲我們真的很有緣分呢。呵呵……”
夏天的語態之中充斥着感慨。
“後來我才知道,是你爲了不讓我孤單,說服了月亮家……”
夏天的神『色』之間勾起一抹自嘲,“也不能算說服吧,誰不想去大城市呢,你不僅爲他們家辦了戶口,更爲月亮的父母找了高薪工作,就爲了讓月亮與我在同一座高中上學,想必當時的你,和我想的一樣吧,將來會和月亮結婚……”
他深深呼出一口氣,拿起一瓶酒往地上灑了一些,然後自己灌了一口。
隨即,揚起臉望向夜空一抹彎月,語氣悵然,“月亮啊……”
以他如今的眼界與思維,回過頭重新審視往事之時,會發現許多點點滴滴細膩的端倪。
他甚至不難猜測出,當年月亮與他分手,定然有着自己不清楚的祕密。
爲了保護月亮,他出手打傷三個混混,然後被丟進看守所。
三天之後,月亮與他分手,選擇和那個叫龍飛的傢伙在一起。
也許,自始自終都是那個龍飛在暗中搞鬼,然後威脅月亮離開自己。
如今的夏天早已經不是莽撞少年,心悸已經不在沉澱,經歷了那麼多生生死死,什麼事情看不透。
唯有這件事,他憋着一口氣!
不僅僅是爲了自己,還是爲了老頭子。
他看待問題,從不會帶着主觀意識去評判。
若是站在月亮的角度,他能想象到,若龍飛威脅月亮,月亮當時一定很害怕,害怕自己被龍飛繼續傷害。
所以連真相都不敢告訴自己,直接選擇離開,走的那麼堅決。
可若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呢。
她就那麼不相信自己?
“呵呵呵,這就是爲了保護愛人,選擇犧牲自己的戲碼啊,呵呵呵呵……”
月亮沒有錯。
或許在她看來,她這些年受盡委屈,苦苦隱忍,只是爲了讓夏天平安無事。
但是,夏天自始自終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激。
他也不認爲自己有錯。
或許有些偏激。
但,這就是夏天!
他不是完人,只是一個普通男人。
這一夜,夏天就守在墳頭,一邊喝酒,一邊胡言『亂』語,時而哈哈大笑,時而低沉嗚咽。
直至凌晨四點,他才蜷縮在那顆柏樹下睡着了。
上午,日上三竿,陽光灑落下一大片炙熱的光彩。
嗡嗡嗡。
一聲急促的鈴聲,將沉睡中的夏天喚醒。
他皺着眉頭,閉着眼睛,從兜裏『摸』出手機,也不睜眼看上面的號碼,直接接通。
“喂,小天,你回去了嗎?”
裏面傳來一道悅耳的聲音。
竟是夏雪。
聽到這聲音,夏天一下子清醒了過來,當即道,“昨天就回來了。”
“哦,那就好……”
夏雪的聲音有些奇怪,與她平日的語態大相徑庭,且欲言又止,“小天,那個……”
嗯?
夏天挑了挑眉頭,“怎麼了?”
“哎,我還是說了吧,憋的老孃怪難受的。”夏雪當即恢復了本『性』,“是這樣的,老頭子給你留了一封信,信在哪兒,我也不知道,當時老頭子和我說的時候,如果將這件事告訴你,你知道從哪兒找到那封信。”
啪!
根本不給夏天詢問的機會,夏雪直接掛斷了電話。
夏天卻是愣住了。
足足三秒之後,他猛地站起身,快速衝向院子中。
接下來,他的身影不斷在三間小木屋中出出進進,足足一個小時之後,他又灰頭土臉的走到了外面。
但他臉上卻沒有絲毫氣餒,邁開兩條大長腿,向着後山急速前行。
怪不得今年夏雪不一起回來,只怕就是爲了這件事吧。
……
同一時間。
一輛黑『色』路虎疾馳駛入王家莊,在路虎後面,還跟着五輛銀『色』麪包車。
嘎吱。
這些車很快停在了河西木板橋前方。
車門打開,上面走下二十多人,這些人全都拿着鋼管與砍刀,一個個殺氣十足。
爲首一人,是個染着紅『色』卷『毛』的青年。
這傢伙明顯酒『色』過度,臉『色』蒼白,眼圈發黑,再加上尖嘴猴腮的面孔,看起來像個發育不全的大猩猩。
“傑哥,這傢伙怎麼住山上啊?”
說話的,正是昨日的黑四,此刻滿臉獻媚,帶着討好,“如果他要在山裏『亂』跑的話,那可不好堵啊。”
聞言。
正在扣鼻子的傑哥撇來一眼,“那個混蛋不會跑,我告訴你們,都給老子打起精神,那小子可不是個善茬。”
頓了頓,他的臉上浮現一抹猙獰與殘忍。
“當年上學的時候,他就打過我好幾次,這次老子也連本帶利討回來,對了,他還有個姐姐,非常漂亮,到時候兄弟們一同享用。”
聞言,周圍二十多人齊齊應聲,接着就是各種馬屁一浪接一浪拍來。
一羣人氣勢洶洶,罵罵咧咧過了木板橋,直奔矮山。
只不過,就在他們剛剛走至半山腰的時候,忽然都止住了身形,全都目瞪口呆望着右側。
在那裏,一個穿着藍白運動服的女子,正坐在一顆木頭墩子上休息。
在她前方不遠,立着一塊畫板。
咕咚一聲。
黑四吞了一口口水,低聲問道,“傑哥,這,這美女不會就是那傢伙的姐姐吧,真是極品啊。”
女子身材高挑,身姿曼妙,一頭黑『色』的長髮披散肩頭,隨風而動,在陽光下反『射』着盈盈光澤。
而她那張臉,絕對可以稱之爲精雕細琢,彷彿所有女人的優點都集中在了那張美與媚的臉蛋上。
傑哥也有些疑『惑』,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舔』了『舔』嘴脣,眸子中閃動着邪『淫』。
“記不清了,不過那個混蛋的姐姐長這麼大,估計也是這麼美,走,我們過去,先收點利息。”
“嘿嘿嘿……”
“哈哈哈。”
二十幾個人傢伙全都發出一種奇怪的笑聲,一個個頓時不懷好意。
此刻那名女子也看到了傑哥等人,臉『色』不自禁一變,而後猛地站起來。
但下一刻,她又不自禁坐了下來,雙手捂着自己的小腹,精緻面容上滿是痛苦不堪的神『色』,白皙的額頭上甚至浮現一層細密的冷汗。
若是夏天在這裏的話,定然會再次大喊一聲,“猿糞啊!”
正是連續偶遇兩次的那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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