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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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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新人不敢瞪眼,不敢站直了腰轉身走人,甚至手上不敢有半點動作——最爲出格的舉動,也就是用指尖捏了捏褲子,強行忍了過去。

    下一刻,兩個人的體育老師若是看到了,應該都會比較欣慰,因爲他們倆做出了很是標準的“體前屈”。

    孫大樹這時候才站了起來,看向兩個新人的腰間,見一個人放丁字棍的口袋還沒有扣回去,瞬間就猜透了帶頭惹事的是誰。

    他走上前去,很是輕蔑地用手背輕拍了拍對方的臉面,帶有些挑釁意味地問道:“你來說說,你錯在哪裏?”

    “我錯在……這張嘴賤。”那個新人思索一陣,聲音有如蚊蠅一般嗡嗡道。

    孫大樹沒有罵他小聲,也沒有說這個答案自己滿意不滿意,而是轉而說道:“你說說你,棍子是讓你拿來耀武揚威的嗎?是讓你拿來這麼用的嗎?”

    還沒等那句“不是”的回答從新人嘴裏憋出來,他指了指門外,沉聲罵道:“你們兩個都滾吧,到樓梯口站好了等我,這次他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就放你們一馬——你這嘴太臭,呆在屋子裏,實在是讓人噁心的不行。”

    “是。”兩人應了一聲,隨即三步作兩步,有些狼狽地離開了。

    “兩個臭小子……”孫大樹唸叨一聲之後,看着依舊一言不發的姬霄,自顧自地說道,“姬霄兄弟,我看你應該在想些什麼重要的事,就不打擾你了。回去,我一定好好整頓安保部門裏的紀律……”

    雖然姬霄依舊愣神,但孫大樹卻覺得,這冷如冰霜的表情中,有了一絲變化,想到這裏,他心中暗喜——這麼一來,自己這次在對方面前展現力量,總算是有了一點成效。

    只是,這份喜意剛涌上心頭,看到那兩個垂頭喪氣的新人之後,又在一瞬間像是被澆了盆透心涼的冷水,一下子就蔫了。

    嘖,嘶……唉……

    孫大樹長出一口氣,閉上眼輕輕搖頭,走向兩人。

    還沒等兩人開口說話,他先是劈頭蓋臉地罵了他們一頓,然後才緩緩講起做這份工作的注意事項:

    “你們要記住,這精神病院裏,目前只有一種特例,”說着,孫大樹指了指前方不遠處的負一樓東半區,“那就是我們的‘貴賓’——負一樓的東半區是貴賓區,那裏只有擁有特殊權限的人才能進入,閒雜人等就連十米範圍,都不要去靠近。”

    新人有些不忿,卻不敢表現絲毫,強行壓低了聲音,憤憤問道:“那剛纔那個住單間牢房的呢?”

    “他是這種貴賓當中,唯一一個住在單間牢房的,你們記住這一點就行了,別去無事生非。”孫大樹指點道。

    接下來,三人一邊向上走着,孫大樹一面介紹着負二層的海綿房,還有精神病院內的一些監控位置,以及日常工作的一些事項。

    講完之後,他擺擺手,將兩個新人趕回了各自的工作崗位,自己則是摸了摸腦袋,有些納悶,似乎忘記了些什麼。

    “說起來,那姬霄的衣服是不是全都浸溼了?”他努力回想着細節,可地面上的水痕在姬霄醒後就幾乎全乾了,只有那緊皺貼身的溼衣,散發出一股水垢的微微臭味。

    “算了算了,應該是我看錯了,”孫大樹搖搖頭,而後自問道,“說到底,如果真溼透了,他爲什麼不直接找人換一套新衣服?”

    想到姬霄本人並不在意,按他先前的思路,要不是兩個新人險些觸怒對方,他今天甚至都不打算主動去接觸,哪還會多管閒事。

    幸虧前來收取藥物的小護士眼尖,見姬霄不對勁,躡手躡腳地走上前去,測了測溫度,驚呼一聲。

    “三十八度!怎麼就發燒了?”她一邊喃喃自語,看到姬霄身上的條紋病服就像緊身衣一樣貼身,當即伸手摸向那褶皺,果不其然,這衣服還沒幹透呢!

    “我馬上回來!”她留下這麼一句話,然後便焦急如焚地跑向了樓上的護士室,裏面應該有些應急的藥物。

    誰知道,護士經由一樓樓梯跑上二樓的瞬間,這一切,被莊風盡收眼底。

    “抱歉,”他喃喃自語道,“這個順水人情,可不能讓給你。”

    等到小護士慌慌張張地拿着水和藥瓶下樓,一個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早已攔在了樓梯口。

    “你去忙吧,這份藥品由我來親自交給姬先生。”莊風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這莊風平日裏幾乎不乾和普通醫療沾邊的事,唯一的工作似乎就是給精神病院裏的病人做一些精神評估測試之類的——現在要搶過這份退燒藥,多半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小護士想道。

    可即便她知道這一點,也沒法拒絕面前的男人:儘管他的工作看起來無關緊要,精神病院的高層領導卻總是對他尊敬有加,這其中肯定有着什麼不爲人知的原因……至少,她一個小小護士不配知道,更得罪不起。

    “喏,給。”說着,小護士乾乾脆脆地將手中的東西遞了出去。

    看到這舉動,莊風才收起先前那副嚴肅的神情,擠出一副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感謝一聲,便拿着藥匆匆走了。只是這種笑容看得多了,不免覺得有些虛僞。

    “算啦,反正等他走了,我再去送套衣服。”小護士在心底對自己說道,隨即又輕快地走向了洗衣房的方向。

    走到走廊盡頭,莊風就提前做足了把戲:先是用右腳跟狠狠地踢了自己一腳,溫習一下早上好不容易找到的哀傷狀態,還不忘梗着嗓子,儘可能裝出一副低沉的樣子。

    鐺鐺鐺。他拿藥瓶子敲了敲牆面。

    見姬霄沒什麼反應,莊風便開門見山地說起了自己的來意:“我聽說姬先生的身體抱恙,放心不下,特意帶來了感冒方面的藥物……”

    “不過以我這個庸醫的見解,姬霄先生您應該是悲傷過度,外邪入侵,纔會傷了風寒。這點藥物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姬先生早日康復,這樣才能全心全意地投入到生活工作上面來啊。”他如此說道,催促的意思藏得極深,若不是細心去找,一時間可能還真反應不過來。

    露了個面,莊風也不管姬霄拿了那藥之後喫是不喫,也懶得等待下去,乾脆直接找了個藉口離開,開始籌劃越獄後的接頭問題了。

    依他看來,姬霄即便是有接頭的人脈,也斷不可能用在無親無故的劉某仁身上——這次的越獄,那劉某仁就是一個純純粹粹的棋子,姬霄逃出計劃的實驗品,他莊風問罪的工具人。

    這麼想下去的話,姬霄肯定會出點子,但興許不是他腦子裏最好的一個越獄點子;肯定會出力,但或許不會出全力;肯定會出錢……不對,也許完全一毛錢都不會出……

    “真是麻煩……”莊風喃喃道,要他出手,留下的痕跡實在是太多了。

    他突然在樓梯中段停下了腳步,轉頭望向姬霄的單間牢房,放在桌上的藥瓶和水,乃至姬霄這個人,都一動不動,定在原地。

    “要是因爲這麼件破事就廢掉了,還真是浪費了我的時間。”說着,莊風搖搖頭,不再去看,心底卻已經盤算起了後備計劃。

    目光直指向那道唯一的,門戶大開的單間牢房的人或許不多,但絕對不止莊風一個。

    直到將近十點鐘,劉某仁才找到機會從從後院中溜了出來,前來慰問。

    他來的可不算太早,畢竟他來時,姬霄身上的衣服都已經換成了乾燥整潔的一套新衣服,就連牀單枕套,都順帶換了個遍。此時,正是因爲感冒藥物的作用中,似睡未睡,靠着牆面坐在牀上,眼皮一搭一搭的……

    唯一不變的,是那太陽昇起後再未發出過聲音的嗓子,和直直看向一個方向的眼神。

    劉某仁站在房間裏邊,看着面前沉默不語的男子,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不自覺地退了半步,又走出了門外。

    他嘶一聲長吸一口氣,想要醞釀些什麼,最後還是想不到要怎麼開口去說,只得將肚子裏的濁氣緩緩吐了出來。

    “節哀順變。”劉某仁到最後也只憋出了這麼四個字。

    見姬霄沒有反應,他嘆氣一聲,輕輕地坐在了牀邊,在腦海裏搜刮着安慰人的詞語。

    “老劉我嘴笨,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麼話可以安慰人,就只能這麼坐着陪陪你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還能講講我自己的故事解悶……”

    見姬霄沒有拒絕,劉某仁便慢慢講起了自己的故事:他和一個女孩的相遇,到兩人訂婚,再到因爲物質而逐漸擴大的感情裂痕,直到事情無可挽回……現在的他,只想在前任的婚禮中人模狗樣地出場——至少要把最後的這個面子掙回來,他強調道。

    “我想啊,經過這麼一場重大的儀式,我就能和自己的過去告別,徹底釋懷了。”劉某仁很是肯定地說道。

    日出後不過短短几個小時,就已經有三個人爲了不同目的來拜訪過靜坐的姬霄了,他們不知道的是,事實上,早上睜眼時,姬霄並沒有陷入他們想象中的悲傷情緒。

    對此,就連姬霄自己都感到意外——他沉浸在一種玄妙的平靜感當中,彷彿在那個暴雨交加的夜晚中,什麼都未曾發生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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