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姬霄內心深處的所有迷茫,所有不安,如同被清風吹散的烏雲一般,一股腦地都被掃出了千里之外。
杜致勝沒有聽清姬霄先前說的什麼,不過既然對方沒有重複,想必就不是什麼重要的話,於是他又繼續說了下去:
“姬先生,你知道感染度嗎?”
“當然,”姬霄點了點頭,“要不是你露出那爪子,我已經用槍把你轟成馬蜂窩了。”
“你也沒怎麼留手……”杜致勝摸了摸胸前那些癒合了大半的彈孔,無奈地笑了笑。
要不是被喪屍病毒感染後增加了遊戲角色的數據,一般人被這麼近距離轟上一槍,絕無倖存的可能。
“接下來我要說的,非常重要,請你認真記下來。”說着,杜致勝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嚴肅地看向姬霄。
姬霄點點頭,也正襟危坐;只是這問題,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幾分:
“千萬不要再被喪屍擊傷了,我說的是新類型的喪屍,這樣才能儘量延長你的時間,”說着,杜致勝指了指姬霄,“剛纔你那鱗片,是新什麼喪屍吧。”
“我管它叫水鬼,是海域裏面的一種新喪屍。”姬霄回道,同時舉起了自己的左手,隨着他的意念所至,鱗片快速地從他的手臂之中涌現而出,成爲了一道駭人的臂甲。
“每一種,每一類喪屍的病毒都不同,被新喪屍感染,就會增加你的感染度。”說完這句話,杜致勝用手比出了一個數字。
“五十,超過百分之五十,你就會被天逸公司重點監控——和那些從未被喪屍感染,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不一樣,感染了各種各樣的喪屍病毒,意味着獲得了這個世界中最強的力量。”
“這也是他們唯一能夠定位我們的方法,普通人是沒有辦法被感染的。”杜致勝又補充一句。
“等一下,什麼叫延長我的時間?”姬霄突然反應過來了。
“感染度到了一百,就會死亡,”杜致勝滿是遺憾地看着他,“只要被感染了,病毒就會慢慢擴散……”
姬霄將這潛臺詞聽得一清二楚:你已經時日無多啦,請加油活下去吧,千萬不要沮喪噢……
這是一道死亡倒計時。
超過五十,就會被監控,他默默在心底重複道,想要把自己的死期甩出腦海。
“請加入我們吧,”杜致勝向他提議道,“以你的實力,一定能爲其他人保駕護航。”
“超過五十,就會被發現,那麼那些感染初期的人們呢,遇上了他們,你要怎麼辦?”這個問題,纔是真真正正的會心一擊。
“他們會加入我們的行列,在接近……”話還沒說完,姬霄站起身來,舒展了一下手腳,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語。
“不用說了,我已經明白了,”說着,他將霰彈槍搭在肩上,“我拒絕,謝謝你的情報,祝你的救世主之旅一路順風。”
“爲什麼?”杜致勝連忙站起來,想要挽留,卻是在這一動作間稍微撕裂了自己的傷口,疼得呲牙咧嘴。
“你的決意,你的目標,你的籌碼,分量太輕了。”姬霄瞥了他一眼,沒有進一步回答這個問題。
在這個虛擬世界中,一念之差,便是生與死的區別,沒有將自己的性命壓在桌上的人,絕不值得他信任。
我可不是來和他們玩“英雄拯救世界”這種過家家把戲的,姬霄在心底向自己強調道。
他的目標只有一個,回家。
這個時候,被於萬里牽扯了許久的屍潮大軍,涌進了鬼屋的入口。
鬼屋之中片刻的寧靜,瞬間被一個個腳步聲打破了。
“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姬霄低聲叮囑道,扶起坐在一旁的杜致勝。
奇怪的是,這矮子,似乎來得有點太慢了。
姬霄深吸了一口氣,他已經做好了強行突圍而出的心理準備。
就當他要向着出口的方向探去,離開鬼屋時,杜致勝喝住了他:“等一下!”
“也許你會改變主意的,”說着,他用利爪在自己的手掌上劃出了一個圖案,“我們的所到之處都會留下這個圖標和接下來行進的方向,到時候,你知道怎麼找到同伴。”
“也許我會改變主意。”姬霄淡淡地附和了一句,沒有直接反駁他的話。
終於,矮子們的探路先鋒,第一個找到了這藏在鬼屋裏的兩個大活人。
只是,這第一隻喪屍進屋時,已經是傷痕累累,奄奄一息,姬霄幾乎沒用半點氣力,便將它的賞金收入囊中。
“這矮子,斷了一隻手……”他看着矮子肩部那猙獰的斷痕,看向了杜致勝。
後者連忙搖頭。
這鬼屋裏,還有一位不速之客!
“快走!”姬霄低聲呵斥道,“這矮子的賞金一下子提高到了三十銀幣,難度也提升了三倍!”言下之意,能夠輕而易舉地將這矮子重傷趕開的,必然不是什麼等閒之輩!
杜致勝點點頭,跟在姬霄身後;姬霄可不管他走得快慢:接下來,杜致勝多半還有着一羣同爲實驗體的人接應他,他自己可是要親自殺出一條血路的。
他舉着霰彈槍,在鬼屋裏面的牆壁上留下了數灘血跡,終於在一片黑暗中衝了出來,重新回到了大街上。
在前面下方不遠處,於萬里舉手向他揮了幾下。
他舉起擋陽光的手,作了個迴應,向着樓梯的方向跑去。
不對勁,有什麼不對……有什麼不對!
“如果那杜致勝來去自如,他爲什麼要以意識的形態進入這裏?爲什麼要冒着生命危險進入這裏?”
幫助感染者的方法有千千萬萬種,爲什麼偏偏要選這麼一種可能搭上自己性命的方法?
他轉頭看向出口,不知何時,那一襲黑色的斗篷已然消失。
“該死!”他一拳砸在欄杆上,留下了一個拳印,“這本是道線索!”
身後的街道上,鬼屋的出口旁,甚至是旋轉木馬的護欄裏,四面八方的喪屍都向着姬霄的方向涌了過來。
他只得沒命似的向前跑:前面的小轎車裏,一道機槍槍管正指着他,不停地噴吐着火舌。
快到了,就快到了!於萬里一邊緊張地看着,一邊盤算着開車逃跑的時機。
突然,姬霄大吼道:“準備開車!”
他將引擎發動沒幾秒,下一刻,那被喪屍追逐着的少年便縱身一躍,一記飛踢,直接踹碎了後座的玻璃,如同一道筆直的標槍一般,“飛”進了車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