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何小天跟梅三難的解釋片刻，他親眼看到，伏龍道人的手指動了一下。
僅僅是一下，但那層意思，卻是——過來。
這是已經知曉了他們倆的目的？
何小天神色凝重，牽着梅三難緩緩走了過去。
“大叔這是下棋呢？”何小天咧嘴笑着，擺出一副遊客的隨意。
“會不會？”伏龍道人嘴皮輕動，從後腰處摸出一個菸斗來。
“就會點規則，知道該怎麼走。”
何小天撓撓頭，其實他棋藝還是有兩手。但面對這樣的對手，必須先示敵以弱。
“懂規則就行，我也是瞎琢磨，十局九輸，來一手吧。”
說罷，伏龍道人也不分什麼主客，紅色方正好在他這邊，揮手便拱了一個兵出去。
何小天見狀如此，只得坐在棋盤對面的馬紮之上。
一般象棋開局無外乎就那麼兩手，所以見到對方拱兵，他隨即把炮挪了兩步。
“一來就動火炮，小夥子可知道過剛易折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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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龍道人趁着自己的卒位空虛，跳出了一匹馬。
兩番來回，何小天已經有所猜測。
這盤棋，並沒有那麼簡單！
棋局如人生，愛棋的人，能通過博弈看出對方的慣用伎倆和招數。
高手對決，不能有習慣。
無論是好習慣還是壞習慣，一旦別對方抓住規律，便能置之死地。
何小天略加思索，把車朝着前方走了一步。
這一步，是防守棋的典型走法。
然而伏龍道人卻搖頭道：“小夥子，年輕就要囂張一些。跟長輩比防禦，這不是自討苦喫嗎？”
話音落下，他再次拱出一枚兵。
何小天猶豫了片刻，也拱出了一枚卒。
只是一兵一卒並非對壘，而是兩條不同的路。
伏龍道人輕笑道：“另取他路？雖然也是好辦法，但還是太嫩了些。”
說罷，伏龍道人一炮橫拉，自顧自地叭叭兩口菸斗，任青煙在淡淡的薄霧中升騰。
縱使梅三難不怎麼下棋，但通曉規則的她，也能看出個大概。
此刻的局面，僅僅是區區三四個回合間，何小天已經處於下風！
最關鍵的是，何小天已經有些隱隱被牽着走的感覺。
何小天自己也是這般覺得的。
攻？自己得不償失；
防？又如何防得住這等老江湖的多番手段？
局面，竟是就此僵持住了！
“小天……到你了……”
長達數分鐘的沉默，梅三難不禁提醒道。
“嗯，我知道。”
何小天點點頭，長吸了一口氣，擡手將自己的炮挪到了最邊上。
伏龍道人卻是從未見過這樣的下法，這是要趁着小兵過河的瞬間，然後用炮來喫掉車嗎？
但他轉念一想，主動權分明在自己手上。
下一步，伏龍道人選擇從其他路線進攻。
而何小天，又將自己另外一枚火炮挪到了另一邊。
雙炮分邊，這種棋局是伏龍道人畢生都沒有經歷過的！
他仔細地分析了一番棋局，想要找到何小天此番佈局的謀劃。
他敢肯定，何小天必然有所陷阱和埋伏。
但是，無論他如何推敲、演算，此時分明是中門大開、最好的進攻機會，陷阱到底在哪裏？
現在，倒是讓伏龍道人陷入了思慮中。
半晌之後，伏龍道人選擇出車。
既然看不穿對方的謀局，不如先派出一支先鋒部隊去打探一番。
這是以子易計的打算。
“你還真捨得？這可是心腹啊。”
倒是何小天開始出言諷刺道。
伏龍道人叭叭吸着菸斗：“以一人之力、換萬人之命，有何不可？”
何小天沒有說話，把自己的象飛到了最側邊。
兩方就這樣一來一回，伏龍道人屢屢試探，然而何小天卻不管不顧，把自己的所有能動的棋子都分到了兩側。
此時，何小天的黑色方已然是中門大開，頗有種唱空城計的味道。
不僅如此，車和馬也被互相鉗制着，不能行動。
唯有將和士暴露在外，迎敵接戰。
“你這佈局，我倒是平素從未見過。”伏龍道人長嘆道。
“哈哈哈，這也是你剛纔教我的，年輕人就得囂張一點點。”何小天笑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將軍！”
伏龍道人持車推進，直面何小天的將。
何小天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將子，並沒有挪動，反而外頭笑道：“我不走了，你來吧。”
伏龍道人半眯着眼，不躲不避？
這是放棄的意思嗎？
他手持車子，輕輕放在將子的頭上，準備喫掉將子，結束這場對局。
然而，下一秒！
砰！
一聲脆響，伏龍道人手中的車子突然炸成了木屑！
一股青龍之力長吟一聲，泯滅在空中。
正是何小天方纔暗暗加諸在棋子內的力量。
碎木屑灑滿了整個棋盤，伏龍道人的手凝在半空中，依舊保持着喫子的動作。
“你耍賴！”伏龍道人怒吼道。
“棋如人生，處處謀局。但是諸多謀略之中，實力纔是最重要的。”
“我即爲執棋人，也是那枚將子。縱使我中門大開、任你來攻，誰又能傷我絲毫？”
何小天慵懶地伸了一個懶腰，雙手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伏龍道人。
“哼，坐守中軍大帳，自該運籌帷幄。你攻防不成系統、佈局不成體系，早晚要葬送全局。”
伏龍道人冷哼一聲，對何小天也平添了三分不滿。
“誰說我要坐鎮中軍的？天下無將之時、我可爲將；天下無兵之時，我可爲兵。”
話音落下，何小天一指點在自己的車棋之上，隨後將棋子直接滑到了對方的最後一條防線。
砰砰砰！
沿路之上，整條直線的所有棋子竟是全部爆炸！
滿盤木屑橫飛四溢，碎末竟是把棋盤的紋路都給掩蓋了。
如入無人之境！取敵將首級如探囊取物！
這就是何小天的答案！
“我現在倒是明白你爲何把棋子都移到兩側了。”
伏龍道人叭叭吸了兩口青煙：“你沒有犧牲棋子的格局！妄想以一己之力就能贏得這泱泱大局，談何容易？”
“以子換子，談不上謀局。”
何小天站起身來，一把摟住梅三難：“就算將軍又能如何？棋局還會繼續，不過是無限輪迴而已。”
伏龍道人深吸一口氣，轉身離去。
“把手給我挪上去。”
“哦。”
他的小手，剛想有些非分之舉，又被抓了個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