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
坐在樓臺正中間的楊羨驚呼一聲，連忙起身行禮。
“太子？他就是那個傳聞中的太子？”
“原來是他呀，我還以爲是誰這麼囂張……”
看見王安趾高氣揚的樣子，衆人議論紛紛。
“不錯！”
剛纔讓王安耳熟的聲音站了出來，正是之前在楊羨府上被王安無視的陳景仁的弟子李源。
“這就是之前在楊公府上公然辱罵家師的那位大名鼎鼎的太子！”
李源這話一石激起千層浪，聽見他的話，在場的所有名士對王安的觀感更加惡化，面色隱隱透着不善。
被所有人用針刺般的眼神注視的王安卻沒什麼感覺，他神態自若地左右看看，卻沒有看見李源的老師，想來也是不好意思參加和自己撕破臉了的老友舉辦的宴會。
不過……
“本宮還以爲是誰在搗亂，原來是有人沒有拴好自家的狗，又讓他跑出來了啊。”
王安用小拇指掏掏耳朵，輕蔑地瞥了李源一眼，沒搭理他，上前將蘇成扶起來，拍了拍他身上的土，關懷道：“沒事吧？”
蘇成搖搖頭，看看太子，像是想說些什麼，又閉上了嘴。
“沒關係，本宮知道你受了委屈，放心，本宮會替你一一討回來。”
王安看見蘇成這副模樣，只是拍拍蘇成的肩膀，沒多說什麼。
蘇成還沒有接話，旁邊的李源就開始不滿，眉頭緊皺：“太子殿下忽略我等聖人門生，當衆對區區一個賤人噓寒問暖，可謂倒行逆施！實在豈有此理！”
“李源，你老師不在，你是小輩，在場都是你的前輩，還是不要隨意開口得好。”
楊羨看着太子的動作，心中有了數，將蘇成叫到自己身後，看向李源，神色淡淡。
太子殿下一向不喜歡有人貶低商賈，卻正好在李源帶頭對蘇成發難時趕到，楊羨也頗感頭痛。
雖然今天看太子殿下的樣子，恐怕是免不了罵過蘇成的都要倒黴，但多少能把事態減輕，楊羨也還是想努力救一救場面。
“在下仗義執言，又豈有輩分之別？倒是楊公，既然選擇在朝，恐怕我等在野之人的感受，您也並不在意，又何必故作親切？”
穿着人模人樣的李源十分囂張，皮笑肉不笑地回敬楊羨。
有人要作死，楊羨也懶得去救。
他算是看明白了，眼前這場景也和他那前摯友脫不開關係，雖然陳景仁沒來，但現在的局面要是不是陳景仁一手主導，他信都不會信。
“李兄說得對！我施某人看不下去！”
剛纔那說要打人的聲音站了出來，王安歪過頭一看，果然是一位身長八尺的昂藏大漢，拳頭有沙包那麼大，看起來端得十分魁梧。
他說話甕聲甕氣，冷哼一聲，怒目圓瞪道：“莫非楊公要因爲貪權便說這等有辱斯文之事理所應當嗎？我等乃讀書人，本就不和這些賤籍平民判若雲泥，楊公故意將這等賤人帶來，我等沒有追究楊公的過失，已經是看在楊公名望的分上了，如今竟然還要曲藝阿附權貴，包庇此舉！”
楊楊羨眼巴巴看着太子，你惹出來的麻煩，要不，您看着給解決了？
“等等，本宮有些好奇。”
沒有讓楊羨失望，王安雙手負後，慢悠悠踱步而出，笑道：“本宮剛纔的話，你們沒有聽明白嗎？”
不等面前的人作何反應，王安就輕笑一聲：“本宮是在問，你們對商賈平民，有意見？”
“剛纔本宮恰好聽你們有人說，商賈乃下賤之輩，不配和你們待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有這麼一回事？”
王安神情戲謔，看起來十分好說話。
姓施的大漢看看太子，心中不屑，傲慢地昂起下巴：“是又如何？太子殿下莫非覺得我說得不對嗎？”
“士農工商！商人乃賤籍，士人才是國家的根基，莫非太子殿下，要爲了區區商賈之子，來責怪我等？”
說着，姓施的大漢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根本不可能，他就不相信，連皇帝陛下都不得不對士人階級委曲求全，難道這太子會有意外？他總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國家的根基在哪裏！
“是又如何？”
王安平靜地看着所有名士，目光深邃，帶着幾分嘲弄：“你們看不起商賈和平民，以本宮看來，你們這樣纔是真正可憐可悲之人，不僅暴露了你們貧瘠的精神世界，還將你們污穢的內心表露無遺。”
“不要急着反駁。”
王安擡起手，指了指周圍：“看看你們身邊的擺設，身上的穿着，和你們腳底下的鳳凰臺，誠然，這些東西在你們眼裏，或許賦予了其他的意義，但本宮要告訴你們，若是沒有製造這些東西的人，你們什麼也不是！”
“說白了，你們仰仗的底氣，是建立在那些你們看不起的賤民所做出的貢獻上的，如果你們看不起賤民，那好，你們不要穿衣服，不要爬上鳳凰臺，有本事，也不要喫飯，因爲，這些東西，都來源於你們口中的賤民的努力，包含着他們的血汗。”
“說到底，你們，也只會在這裏，用着賤民的血汗，卻只是誇誇其談，看不起那些你們口中的賤民。”
“有本事，你們不用這些東西，來跟本宮說你們的高傲，你們的體統，你們的斯文。”
王安犀利的眼神掃過全場，聲音冰冷。
“你們，能嗎？”
“你……”
施名士只覺渾身發冷，氣得打顫，要不是面前是太子，他早就一拳下去了。
“你這是詭辯！你說的這些，沒有士人的指揮，就憑那些賤民，什麼也做不到！賤民就只是賤民，永遠無法做到士人這樣，能夠運轉整個國家，調劑民生！”
在王安的刺激下，這些名士終於露出了他們的醜惡嘴臉，自以爲治理國家是他們的功勞。
“哦，是嗎？”
王安滿臉戲謔：“可是，本宮記得，我大炎朝立國，太祖也是平民出身，可如今，我王家，好像也把國家統治得還不錯。”
“還是說，你對太祖一統天下，我王家治理天下，有什麼意見？”
“真要進一步說……”
王安踏前一步，冷哼一聲。
“你可是在對皇室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