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城,城東矮巷之中。
楊志面如冰霜,視線越過一衆地痞流氓,直直看向人羣外圍的醜陋男子,冷聲道:
“不知楊某何處冒犯了閣下,還請說個分明,免得有了什麼誤會。”
看着那個形貌粗陋的醜惡漢子,楊志心中警惕的同時也不免有些茫然。
他方纔從那買刀的客人所居小院中出來,懷中揣着一大疊錢鈔,正準備返回客棧收拾一番就往邊庭投軍,卻不料突然有人尋來,聲稱是“殿帥”有事尋他。
雖然先前惱恨高俅將他趕出殿司府,以至於自己淪落到了發賣家傳寶刀的境地,但面對高俅邀請,楊志也不會直言拒絕,於是便隨着那看起來十分機靈的小廝往城東一家茶樓而去。
誰知到了茶樓近前,那小廝卻神神祕祕地請他走入一處暗巷,而後便莫名其妙多出了一羣大漢,在一個醜鬼的指揮下,將他包圍在了當中。
那醜鬼楊志倒也認識,正是東京城內極有名氣的破落戶牛二,因着對方那極有特色的面容,這人在官府那裏可是名聲不小。
而且曾爲殿司府制使的楊志還知道一件事,這個惡鬼般的男子,卻是和東京城暗面之中的某些勢力有所勾連。
聽聞楊志話語,牛二古怪的笑了笑,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咳嗽道:
“楊志,楊制使,你我之間並沒有什麼誤會。相反,我可是對你朝思暮想啊!”
說着貌似親近的話語,但牛二臉上卻全然一副猙獰模樣,簡直恨不得生啖楊志血肉!
不待楊志反應,牛二猛地一揮手,一旁的地痞流氓齊刷刷地亮出了沉重的木棒,甚至還有兩人手中明晃晃地拿着一把切肉的砍刀,似是從某個肉鋪上取來的。
牛二笑了笑,說着別人聽不懂的話語:
“楊制使,你安心去罷,天暗星的名號,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雖然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值得對方圖謀的,但殺意已露,楊志也不是束手就擒的人,他眼神一凜,渾身熾熱氣血鼓脹,搶先一拳便掄在了離自己最近的那人臉上!
咚!
古怪的一聲。
分明只是拳與臉的碰撞,卻硬生生髮出了金石交擊的響聲,楊志眼皮不自覺地一跳,但他卻沒有任何停下來的打算,順勢矮身一肩撞在對方柔軟的小腹,而後一把奪下了敵人手中的木棍,又一肘狠狠擊向了要害部位,致使其人徹底失去了戰鬥能力,楊志這才握着棍子向後退去,將衆人表情重新納入眼中。
目光流轉,在地上那人稍有變形的頭顱上停頓了一下,楊志舉起了泛紅的右拳,比劃了一下,嘲諷道:
“‘洞’裏出來的人,就這?”
牛二面色略顯陰沉,但這個結果並未出乎他的意料,他抽了抽嘴角,只是一個動作,其餘其人便各持刀匕棍棒,一擁而上,將楊志圍在中央,不給他閃轉挪移的餘地。
這些地痞流氓看似普通實則與常人不同,身上總有一個或多個部位堅硬如鐵,哪怕是楊志調轉氣血的一擊也無法取勝,只能改換目標,另尋要害。
但是這些人身上的異質部位並無規律可尋,雖然大部分都集中在四肢,但也有幾人軀幹和頭部出現了這種古怪的現象,面對楊志的攻擊全無閃避之意,完全抱着一副以命換命的架勢。
不得已,楊志只能瞄準了對方下半身的要害,除了某些特殊例子外,這裏應該是人類所共有的弱點。
果不其然,隨着楊志改換了攻擊意圖,一羣地痞流氓也變得畏手畏腳起來,出現了自保的趨勢,不再擁有先前那副不要命的架勢。
手掌在熾熱氣血的作用青黑如鐵,蒲扇大的巴掌猛然扇在對方臉上,然後又是一棍搗出,趁着敵人暈眩的功夫狠狠杵在了那裏將對方放翻。
楊志解決掉最後一個地痞,長出了一口氣,按下了腦中不斷跳動的滾燙神經,讓自己冷靜下來,看向牛二:
“就剩下你一個了。”
面對這個結果,牛二毫不驚訝,粗陋的面孔上露出讚歎的神色:
“以一當十,憑一己之力解決了十個‘洞’裏出來的好手,不愧是三十六天罡之一。”
牛二說着露出了暗黃缺漏的牙齒,其間還卡着一條醬色的肉絲:
“只要吃了你,這份力量就是我的了!”
事到如今楊志也算明白了一些,面前這個破落戶不知聽到了什麼小道傳言,認爲自己身上有某種特殊的力量,因而起了謀奪之心,於是糾集了一羣廝混在東京城暗面的人來找自己麻煩。
雖然還有一些不太明白的地方,但僅憑這些,倒也足以讓楊志做出決斷了。
“總之,只要幹掉你就行了是吧?”
他扔掉手中的棍子,撿起了一把先前被擊飛的砍刀,提刀走向牛二。
“楊某不清楚你受到了什麼誘惑,但這並不是你來招惹某家的理由!”
說着一刀劈落,徑直削向牛二的頭顱。
刀光在空中畫出一輪新月,淒寒之意充斥在暗巷之中。
面對這勢大力沉的一擊,牛二雙目圓睜,吐氣開聲,“喝”地一拳直直打出,迎向了厚重的砍刀。
叮~
不同於先前右拳擊打在敵方異質化身體上的古怪聲音,刀與拳的相觸,卻是清脆悠揚的交擊之聲。
楊志心頭一條,當機立斷,撤身後退,卻是恰好躲過了牛二踩向腳趾的一踏。
砰!
腳掌與地面接觸,四周的石板路當即碎裂,被牛二踩在腳下,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響。
楊志陰着臉看向刀鋒,一個豁口昭明瞭對方肉體的強度。
“武道齊家?”
牛二咧着嘴笑了起來:
“你猜?”
粗陋的臉上是猖狂的笑容:
“楊制使你尚未成爲齊家,在東京城大陣籠罩之下強行調動氣血之力,如今早已力疲了罷?
“我一開始就沒想着憑藉十個人殺死你,他們不過是用來消耗你氣力的工具罷了。
“如今你氣虛體軟,又如何是我的對手?”
牛二拍打着胸脯,發出“砰砰”的響聲:
“楊制使,這個圈套,我爲你可是準備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