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停下了手頭的動作，眯眼看着她，薄脣緊抿，眉宇間隱隱有不悅之色在流轉。
“你心裏就是這麼想的？咱們經歷了那麼多，最後就得你這麼一句話？”
黎晚微微別過了臉。
她是真的希望傅璇腹中懷了他的孩子，這樣一來，就能保住他一條命了。
與他待的時間越長，她越發明白了他的心思，也越發肯定他會隨她一塊兒去。
如何能忍心？
他還那麼年輕，醫術又那麼好，應該有一番大成就的，不能受她所累，早早結束自己的生命。
她知道勸說根本就無用，哪怕他嘴上答應她好好活着，等她前腳剛走，他後腳立馬就會跟上。
這個男人，她已經瞭解進了骨子裏。
“蕭恩，我在你父母眼裏大概是十惡不赦的罪人吧，也對，他們花了那麼多年心血培養出來的兒子，好不容易可以光宗耀祖了，最後卻受我所累，恨我也是應該的，
可我真的不想毀了蕭家的希望，你答應我，好好活着，哪怕我不在了，你也要活下去，把小左撫養長大，行麼？”
蕭恩有些頹廢的癱坐在了牀沿邊，嘆道：“你何苦要這麼逼我呢？你應該知道，這個世界若沒有了你，我活着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隨你去了，便徹底解脫了。”
‘哐當’
黎晚伸手揮落了牀頭櫃上的水杯，滿臉痛心地看着他，哽咽道：“我不想讓你陪我去死。”
“他不會陪你去死的，因爲……你或許不用死了。”
門口傳來一道淡漠的男音，蕭恩與黎晚下意識擡眸望去。
“白澤？你是江酒的徒弟？”
白澤微微頷首，語調平緩道：“我在蕭先生的實驗室內都待了快一個月了，您居然沒將我當回事，看來我離出師還差得遠吶。”
蕭恩緩緩站了起來，踱步走到門口，“白澤的名字，我在國際上時有耳聞，但不曾想你竟然是江酒的徒弟，
不知白先生剛纔那句‘你或許不用死了’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已經研發出了抗癌的藥物？”
白澤挑眉道：“抗癌藥物只能緩解癌細胞擴散，不能根本性的解決問題，我這裏倒是有一個法子能徹底除了黎小姐的病根。”
徹底除了病根？
蕭恩上下打量了他兩眼，笑道：“年輕人口氣倒是不小，這樣的話，你師父恐怕都不敢說吧，她幾個月前研發成功的那款抗癌藥物，也只能阻止癌細胞擴散，無法做到徹底隔絕病原體。”
白澤面對他的質疑也不生氣，輕飄飄地道：“在醫藥學上，講究以毒攻毒，如今咱們可以效仿一下，來個以癌克癌。”
蕭恩挑了挑眉，眸中閃過一抹異色，緩緩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凝聲問：“怎麼個以癌克癌法？”
“很簡單，在她體內移植另一種癌細胞，然後再用藥物催化，讓兩者相生相剋，我估摸着最後有兩種結局，其一，兩種癌細胞走向融合，她必死無疑，其二，兩種癌細胞相互毀滅，她絕處逢生。”
蕭恩的眼皮狠狠抽搐了兩下。
這樣的法子，簡直是聞所未聞，可以說是天馬行空。
這不是在拍武俠電影，也不是在寫玄幻小說，主角自帶光環，怎麼折騰都死不了。
這是現實生活，在人體植入癌細胞這麼瘋狂的想法，是個正常人都想不出來的。
“年輕人，你還太嫩了，沒有看透生命對於醫者而言有多重要，拿人命做實驗，這應該不是你師父教你的，
你還是回去好好反省一下，莫要誤入歧途了，劍走偏鋒，最終只能害人害己。”
白澤笑而不語，目光落在了黎晚身上。
“黎小姐難道甘心就這麼死麼？”
黎晚抿了抿脣。
她不甘心。
所以……
撐着牀板坐起來後，她撕聲道：“我也是學醫的，聽了你的想法後，也覺得你這是在癡人說夢，不過醫學上經常會有奇蹟發生，說不定可以一試，我問你，生還的概率有多大？”
白澤笑道：“百分之五十，因爲以毒攻毒的法子，也是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說生死各半，能不能活，就看你的造化了。”
蕭恩眯眼看着黎晚，沉聲道：“這種瘋狂的說法，你聽聽就行了，別當真。”
黎晚凝視着他，反問：“如果不按照他說的做，我生還的概率有多少？恐怕百分之五都沒有，按照他法子，生死各半，等於賺了，我爲什麼不能當真？”
蕭恩一噎。
他或許得去找江酒，好好問一問這小子什麼來頭。
黎晚見蕭恩閉了嘴，又轉頭望向白澤，笑道：“就按照你說得做，你隨時都可以在我體內植入另一種癌細胞，如果真的治好了我，你在這個領域就是古往今來的第一人。”
白澤攤了攤手掌，不以爲意道：“名利不是我所追求的，我這人就是喜歡冒險，不過你也別高興得太早了，因爲這樣的醫療方案我一個人無法完成，還需有人輔助於我。”
“誰？你有你師父那樣的名醫協助還不夠麼？放眼整個國際，恐怕無人能及你師父的醫術。”
“我要的不是醫術輔助，而是毒術輔助，剛纔我也說了，在你體內植入另一種癌細胞，然後用藥物催化，這裏的藥物，是毒素，
因爲多年的臨窗經驗告訴我們，中醫藥對催化消滅癌細胞起不到什麼實質性的作用，那就推翻所有的理論，不用藥，用毒。”
蕭恩蠕動薄脣，準備反駁兩句，被黎晚一記冷眼給壓回去了。
“毒術？若問這世上誰家的毒術最強，恐怕要數第一煉毒世家殷氏家族了，
傳說中的第一奇毒閻王渡就是殷家某位煉毒奇才煉製出來的，無解，你想讓我們請殷家的人出山來助你？”
白澤挑眉道：“果然，漂亮的女人都聰明，就是殷家人，而且是殷家少主……殷允，
他精通毒術，你們若能請他來配合我煉製毒素，我保證黎小姐有七成的生還希望。”
七成？
加一個殷氏少主，就多了兩成概率？
蕭恩漸漸冷靜了下來，蹙眉問：“這個法子，江酒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