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黑衣人聽到營主的話,想到他的手段,渾身一陣瑟縮,連連稱是:“請營主放心。”
營主極爲滿意的離開。
走出密室,他左拐右繞,最終停在一間石室門口,推門進去。
燈光昏暗,裏面坐着一個人,從石室的四角落下四根手臂粗的鐵鏈,連接着他的四肢以防他逃跑。
他背對着,只看到他一頭披泄而下的銀髮落於地面,有些髒兮兮,卻還是如同瀑布一般順滑,看樣子是被人精心打理過。
聽到石門被打開,他身子微微一動,腦袋向旁邊一轉,一雙深綠色的眼在昏暗的燈光之中顯得多了幾分陰森黑暗。
見那人死死盯着自己,營主也不氣惱,反而踏步進去,距離他十米的地方停下,尖銳的聲音在空蕩的石室中迴盪,帶起了幾分忽遠忽近的迴音:“歐少天,別來無恙。”
此人正是被懸命閣密切尋找的歐少天,只看到他形容枯槁,一張臉的皮膚都跟着凹陷下去,顯得那一雙眼更是深邃,全然沒有之前在外惹禍的古靈精怪。
歐少天伸出舌頭在嘴脣上舔了一下,眼中迸發出懾人的光芒:“無恙”
他一邊說着,一邊轉過身子面對營主,目光放肆的在他身上打量,彷彿要將他的皮肉用自己的視線剜下來。
營主討厭歐少天這樣看他,讓他覺得心中發毛,眯起眼睛,擡手打上歐少天,他被打在牆壁上,發出一聲悶哼,最終順着牆壁跌落在地上。
歐少天卻彷彿沒覺得有什麼,趴在地上,眯起眼睛,擡起腦袋死死看着營主,到最後他輕輕一笑:“你有本事殺了我。”
營主上前幾步,腳踩在歐少天的腦袋上,用力的碾了兩下,彷彿要將他踩入地底,彎腰看着歐少天的腦袋頂低聲道:“本營主爲何要殺你在你妹妹沒有被抓過來之前你得好好活着。”
聽到妹妹兩個字,歐少天眸光一動,他一直知道這個營主要抓安以繡過來,那是他的妹妹,他在這裏唯一的親人,他不允許他傷害安以繡
“不準”“不準”營主聲音尖細,彷彿是聽到了什麼搞笑的回答,放聲大笑起來,震得石室內的燭火都跟着跳動起來,照的室內一片光影閃爍:“本營主要做的事,還有人說不準放心,暫且先讓她自由一陣子,到
時候,哈哈哈,自會讓你們兄妹相見,不過那個時候她想不想活下去又是一回事兒了。”
或許是歐少天被他踩在腳底,營主的心情大好,忍不住也多說了很多。
歐少天不是傻子,聽到營主這麼說,當下緊張起來,被營主踩住的腦袋也跟着用力掙扎起來,甚至用手去掰營主的腳,鎖住他的鐵鏈也跟着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他天生大力,只不過這陣子被餵了消磨體力的藥物,渾身發軟,用了極大的力氣才擺脫營主的腳,他雙手撐着地面,站起身,擡手擦掉嘴角的鮮血,平視着營主,想到了什麼,他也哈哈哈的笑了起來:“你
這狗東西,從我身上取了那麼多血,那個死人可活了”
聽到死人二字,營主眼睛驟然緊盯歐少天,一腳踢上歐少天,歐少天渾身無力,踉蹌的後退幾步,最終靠在牆上支撐着自己的身體。
他大致知道這個營主抓他來是做什麼。
他體質特殊,身上的血液也是特殊,所以每日要被那羣黑衣人取走鮮血,據說是要養屍蟲,然後培養了屍蟲給一個死人喫。
他曾經聽小怪物說過,給死人喫屍蟲,並且取一定的魂魄,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只不過這是禁術,世上能這麼做的人都是瘋子,他覺得他已經是個瘋子,卻沒想到有人比他更瘋
聽到歐少天這般說,營主果真怒了,他不能容忍他的蘇兒被人稱作是死人她只是安靜的睡着,她根本沒有死
營主擡手掐上歐少天的咽喉,他真想就這樣把歐少天殺死
看着歐少天張嘴吐氣,他只覺得心中暢快無比。
但是,不行,他絕對不能讓這個怪物這麼輕易的死掉,他的蘇兒暫時還需要這個怪物的血。
在歐少天瀕臨死亡的時候,營主鬆手將歐少天用力打到地上,氣兇兇的轉身,將他渾身包裹緊緊的黑色龍袍帶起一陣冷風。
看到石室的門被徹底關上,歐少天幽綠色的眼睛閃過一絲暗淡之色。
他被關在這兒許久,始終沒法逃出去,好似又回到了當初被關在隱禪院的寶靈塔的日子,不,或許比起那種日子還要來的痛苦。
畢竟在寶靈塔雖說被關着,卻不至於每日裏被放血。
這個營主
歐少天目光暗沉下來:有朝一日,他若逃離這裏,必定要親手殺了他
隨着一陣秋雨落下,外面噼裏啪啦作響,顯然天氣已是轉寒。
睡覺的時候安以繡並未讓笙玉將窗戶關上,如今這陣雨帶着冷風灌進來,讓安以繡跟着瑟縮了一下。
只不過不知道什麼原因,她並沒有轉醒。
她緊閉着眼,眉頭也皺成了一個川字型,微微上翹的睫毛閃動幾下,似乎是夢到了什麼,神色頗爲痛苦,一雙手也用力的抓緊身下的牀單,青筋突起。
隨着那陣冷風席捲,她身子猛地一顫,最後撐着牀板坐起了身,儼然已是一身冷汗。
被從大敞着的窗戶灌進來的冷風這麼一吹,她更是覺得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
許是因爲緊張,她只覺得腹部都跟着一陣抽痛,伸手在腹上撫了撫,似乎在安慰那腹中的孩兒,也似乎是在安慰自己不定的心神:“無事的,你父王不會有事的”
或許是白日裏看了那些無頭屍,她做了個噩夢。
夢到沐淵白在戰場上與西涼將士對峙,打的好好的,憑空出了一柄長刀將他的腦袋斬了下來,她眼睜睜看着沐淵白那顆帶血的頭顱飛向她,最終落於地上,沾滿灰塵躺在她腳邊。那噩夢太過真實,她一時心悸,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