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她的錯覺。
被冰封起來的湖面像是裂開了一道口子,池念觸電似的倏地起身,後退了幾步跟他拉遠距離。
傅庭謙不明地看着她突如其來的反應,沒開腔。
池念五味成雜,心尖上是晦澀難明的情緒,咬着脣,複雜地凝他,“你是在愧疚嗎?”
即使覺得“愧疚”這個詞,跟他一點都不搭。
傅庭謙何時感到過愧疚這種東西?
特別是對她,他一貫薄情寡義冷漠無情。
但除此之外,她實在找不到什麼更好的理由,來解釋他方纔的言行舉止。
而傅庭謙的神色也寸寸淡去。
有時候,故意的折騰報復,再怎麼對她是一回事,但若從內心的根本柔軟下來,那就另當別論是另一回事了。
“你就當是吧。”他薄脣輕抿,緊接着又說了一句,“聽說你父母離婚家庭破碎,便是由出軌引起。”
停頓了下,他繼而才道,“問你那樣的問題,無疑跟在你傷口上再添傷痕沒有區別,在你眼裏我或許寡漠無情,但這點良知,我還是有的。”
所以,這就是他對她柔和下來的原因嗎?
“是我先問了不該問的問題,觸及到你最難過的地方,你哭的太兇我沒有辦法。”他移開了視線,沒再看她,聽不出情緒道,“不過就結果而言,我的方式算是用對了。”
真的,他輕描淡寫的語氣,宛如方纔他輕聲哄她的樣子,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這短短不過五分鐘之內的溫和,伴隨她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最後歸爲風輕雲淡的一個“愧疚”就足可帶過。
池念也不想自作多情的誤以爲什麼,可心頭上卻又不可避免的堵塞着,是因爲他之前的質問殘留下來的情緒,還是因爲他後面這些本不需要的解釋,無可知曉。
她彎了彎脣,聲音還有點帶着哭過的微啞,不知是何種心情,心裏怎麼想的,就突然怎麼問出來了。
“蘇蔓之難過的時候,你也是……這麼哄她的麼?”
問完了她就後悔了。
他怎麼哄的蘇蔓之,關她什麼事呢?
他們纔是心意相通兩廂情願的人,怎麼哄的,她一個只是經過他生命的過客,有什麼必要知道?
“算了,這跟我無關。”沒讓他開腔,她急急的又說,“等離婚程序辦下來,是不是還需要我跟你去一趟民政局?”
傅庭謙淡淡的道,“不必,傅氏的律師會處理好,無需你我出面。”
也是,以他這樣的身份地位,哪裏需要跟一般人一樣走正常程序。
池念點了點頭。
過了片刻,她勉強擠出一抹淡笑的弧度,“那就提前祝你跟她幸福美滿,白頭偕老了,結婚的時候不用給我發請柬,我應該沒空。”
這是池念頭一次,不帶諷刺的祝福,誠懇的好似發自內心。
話音落下,最後道了句“再見”,她快步離開了餐廳也離開了九溪灣。
仍坐在餐廳的傅庭謙,看着面前幾乎沒怎麼動過的清粥小菜,突然心煩了也亂了,用力地扯了扯領帶。
從昨晚開始,他在鬼迷心竅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