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媽媽選擇離開,是希望您的下半生能再遇到一個喜歡的人,過得平安幸福。所以這麼多年纔不曾試圖找過你的。”明笙的長睫抖了一抖,“所以如果您有了喜歡的人,卻一直藏着自己的心意
,我想,媽媽也不會開心的。”
“明笙你這是胡說什麼呢。我”陸澤丞勉強地彎了彎脣角說,“我這把年紀的人,還談什麼喜歡呢。20年來,在我心裏,你媽媽始終就是最好的那個人。”
陸澤丞臉色微微泛白,但眼中的茫澤卻是柔和而堅定的。
如果爸爸真的是這麼想的,那和小姨就算在一起,也是不公平的。
有些事,果真是勉強不得。
明笙垂下頭,低聲說道:“爸爸,我只是想說,如果你有喜歡的人了,不用太顧慮我。”
明笙不再說話,靜靜地泡茶,神色專注而柔和。
陸澤丞看着她與徐槿肖似的側臉,微微地有些出神,輕抿的脣角弧度也柔和了許多。
明笙說的那些話,自然是若有所指。
她都能看得出來些許端倪,他自己卻在這裏自欺欺人。陸澤丞的眸子裏,閃過了一絲黯然與歉疚。
但他心底有一條線,卻始終也邁不出去。
他是一個不值得被愛的人。
明笙泡的是江城帶來的茉莉花茶,甘醇清甜之外還帶着一抹淡淡的幽香。
陸澤丞不禁想起了這些年,始終是徐棠在默默地爲他泡茶。
以後大概真的再也喝不到了吧。
明笙見陸澤丞端着茶杯發呆,剛想退出房間,陸澤丞卻突地回過神來,叫住了她:“明笙。”
“嗯”
陸澤丞起身,拉開書房的抽屜,取出了一盒小小的檀木盒子,道:“明天你小姨去機場,我就不送了,這個小禮物你幫我代爲轉交一下吧。”
“嗯。”明笙接過檀木盒子,淡淡地笑了笑。
盒子交出去,陸澤丞的眉頭不由也微微鬆了開來。
何其有幸,能有明笙這樣一個通透的孩子。
次日。
在飛往舊金山的飛機上,徐棠久經思量,還是打開了那個盒子。
一朵小小的海棠花標本。
金邊粉色的海棠花,很獨特。她還記得這是三年前,他們去西南開會,在一座山上散步時,偶然看到的。
那些海棠天真爛漫地開在了一座寺廟前,因爲前夜的風雨,而落了一地。
廟裏的老和尚走出來,說了一句“昨日看花花灼灼,今日看花花欲落”,擡頭看了她一眼,又說她是天煞孤星。
那天一向溫文爾雅的陸澤丞還惱了,說他一個出家人怎能亂說話。
其實,那個老和尚說得一點也沒錯。
她就是天煞孤星,害人害己。
只不知,他是何時撿起地上的海棠,又是何時做成標本,保存到了現在。
而他的那顆心,也許都放在這個小盒子裏。
陸
澤丞是想向她傳達些什麼嗎
徐棠合上蓋子,心思紛亂,不敢再看那朵依舊嬌豔的海棠。
她側過臉,透過小窗望向蔚藍而遼闊的天空,也許有一天,等她放下心結,等她整理好一切,會再有勇氣打開那個盒子吧
嚴禹鳴的別墅裏。
沈櫻櫻靠在沈灃肩上,眨巴着大眼睛,嘰裏咕嚕地說着最近發生的事。
她已經說了好幾個小時,沈灃看着坐在一旁的秦夢瑤,無奈地笑了笑,道:“櫻櫻,你說了好一會兒了,要不要先休息休息”
沈櫻櫻咬了一口麪包,搖頭道:“爸爸我不累的,你在裏頭待了這麼久,錯過了好多事。”
沈灃揉了揉眉,道:“我看報紙的。”
“那不一樣。我知道的比較全面,我跟你說明笙也不知道有多狗血”沈櫻櫻嘰嘰呱呱地繼續說。
沈灃哭笑不得地說:“明笙昨天還和我見了一面,她說的好像跟你不太一樣。”
沈櫻櫻噘了噘嘴。
沈灃淡淡一笑,道:“櫻櫻,我和你媽媽有些話要說。”
“哦。”沈櫻櫻看了沈灃一眼,又偷偷瞟了下秦夢瑤,老老實實地縮着腦袋走了。
秦夢瑤微微一笑,說:“櫻櫻果真最聽你的話。謝謝你,這麼多年對櫻櫻這麼好。”
沈灃搖頭,目光裏卻滿是寵溺:“哪裏會聽我的話。倒是比較聽沈雋的。”
沈灃說着,視線不由就投落到了窗外,沈櫻櫻正在花園裏,笑嘻嘻地和沈雋說話,一臉幸福的模樣。
秦夢瑤順着沈灃的視線望出去,脣角不由亦是微微勾起。
沈灃抿了一口水,淡淡道:“我想讓櫻櫻改姓回嚴。”
秦夢瑤眼眸一顫,不由道:“沈灃你”
沈灃淡淡地笑了一聲,眼中清明一片:“這不是爲了你考慮,是爲了櫻櫻考慮。她和沈雋你也看到了。她不離開沈家,兩個人怎麼可能在一起”
秦夢瑤眸子微微一動,眼角有些發紅。
她和沈灃,不過是點頭之交,但她欠沈灃的,卻一輩子也還不清。
沈灃自始至終,都在爲櫻櫻考慮。
“振東能有你這樣的朋友真的是三生有幸。”秦夢瑤聲音有些顫抖。沈灃彎了彎脣,道:“原本我是不放心的,不過最近一段時間靜思,也慢慢想通了。她未來的人生路,還是交給她自己選擇,我不可能真的就護着一輩子的。而且感情這種東西,真的是轉瞬即逝,一旦
錯過,也許就成了終身的遺憾。”
陸澤丞和小槿。何嘗不都是荒謬的錯過。
沈灃收回視線,彎脣一笑,說:“說起來,以後還是讓櫻櫻改叫我叔叔吧。再喊爸爸,真的是亂了輩分了。反正在我心裏,我會一直把她當作我的女兒的。”
秦夢瑤的眼角溼潤得更加厲害,點了點頭。
“我不同意。”久眠初醒的低沉男聲響起,嚴禹鳴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冷冷地看着兩人。秦夢瑤微微一驚,有些忐忑地看着嚴禹鳴,道:“是禹鳴,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沈灃,對不起,這件事確實得禹鳴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