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風高,子時將謝。
在這片徜徉的春夜裏,萬簌俱寂,四下皆無聲無息。
倏然!
嗖!!
一聲刺耳的輕嘯聲打破了夜的寧靜。
放眼望去,卻見是一枚類似於‘竄天猴’的煙花在這夜空中乍然綻放,同時,也映出了一道炫目的光彩。
嗯?
這大半夜的,既不逢年又不過節,爲什麼要燃放煙花呢?
其實不然,此花乃是齊小彤故意放出的集結信號。
集結?
不錯,現在的她準備要幹一票大的!
這……
咳咳,咱先說回眼下,這信號一經放出,四周立即就有了相應的動靜。黑暗之中,只見一個個黑影晃動,慢慢地,全都便朝着這地兒聚了過來。
待近了之後這才發現,這些人居然是齊小彤之前訓練的童子軍。
哦不,除了這些孩子們之外,還有三個大人隨行。他們分別是童延火,時遼、時遠這兩兄弟。
“見過大小姐!”
“嗯,免禮了!”
循聲望去,卻見那裏如憑空般地倏然閃出一道白色麗影。
及笄後的齊小彤身披一襲素雅長裙,顧盼之間,秋波流轉;舉手之間,衣袂翩躚。宛如是落入凡塵的謫仙,美得不可方物。
啊~~
時光荏苒,仿若隔世,似乎於不知不覺間,這小丫頭已經長大成人了。
難怪齊大郎感慨老之將至,原來這麼個感觸呀!
先回到眼下。
夜色中,只見齊小彤伸出纖手輕輕一按,隨之,嗡嗡喧鬧的一衆人便立即靜了下來,並做出了一副垂耳聆聽狀。
“今天喚你們前來,乃是想與汝等共謀一件大事。”
“大事?什麼大事?”
“且聽我細說……”
齊小彤蓮步輕移,輕掠着鬢髮氣咻咻道:“盤踞在大灣的異族實在太過狂妄,藐視天威也就算了,居然連咱們南洋霸主的齊家都不放在眼裏,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一頓,她又繼續道:“之前時,他們曾劫持了朝廷的大寶船;現如今,他們又搶去了我齊家的御賜寶物,由此不難看出,這些賊子們不僅沒有絲毫收斂,反而是越來越猖狂了!……你們可能還不知道,在我當年反奪那艘大寶船時,曾被他們緊追不捨地開炮猛轟,當時若不是父親趕到的及時,說不準我那時就已經葬身大海了!對於這個大仇,我一直都銘記在心,現在,也是時候一雪前恥了!”
“小姐所言極是!”
“這個仇必須得報!”
小彤見衆小孩如此‘理解’自己,很開心地笑了起來,呵呵道:“本來呢,我是想着等父親回來之後再做計較,當我看到奶奶和孃親今天氣憤的樣子後,又決定不再等下去了。這是一筆不可能勾銷的賬,既然早晚都要進行清算,那還不如趁早一些,你們覺得是不是這個道理?”
“呃……一切全聽小姐吩咐!”
“小姐說是,那就是了!”
嗯?皆無異議?
那就是全數通過了?
真好!
接下來,小彤便開始了自己的第一次‘調兵遣將’。
只見她指着一衆童子軍說道:“我將你們一分爲二,一半隨我同往大灣報仇,另一半負責保護我的家人,不得有誤。”
“是!”
“時家兩位叔叔~~”小彤忽而一笑,喚道。
時氏兄弟齊齊一個激靈,忙應道:“在!”
“在到了大灣之後,我要你們利用自己專長,將那件被搶去的寶物再給我反竊回來,這個,就是你們此行的唯一任務。”小彤吩咐說道。
卻不料,時遠居然苦着臉道:“呃……這……回大小姐的話,我們兄弟倆已經金盆洗手多年了,不打算再做那種見不得人的勾當了,這也是齊大人特地囑託過的。”
啥?
賺了點錢就想退出江湖?
我偏不允許!
齊小彤也不說話,只是輕輕一哼,柳眉一凝,露出了一抹似有似無地不悅之色。
時氏兄弟見狀,居然條件反射似的兩股顫顫,忙改口說道:“不過,爲了幫助小姐出這口惡氣,我兄弟倆願意再度出山,偷他一回!”
嗯,這還差不多。
小彤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對童延火道:“童叔,這一趟你必須助我,只要咱們師徒倆聯手出擊,一定可以殺掉那個盤踞在大灣的異族首領,也只有這樣,纔算是真正的報仇雪恨!”說到這裏,她又帶着些許遺憾嘆道:“只可惜,這次我只‘討’來了一艘小型戰艦,沒有實力與賊人正面較量,要不然,也不會採取這種特殊手段了。”
童延火卻是無所謂的一笑,道:“你說咋辦就咋辦,俺這個長輩全聽你的!”
小彤聽得心裏一暖,略帶頑皮撒了個嬌道:“童叔叔待我真好!”
童延火則是一臉溺愛地說道:“其實在俺心裏,你就是俺的親閨女,你但凡有求,俺莫有不允。”一頓,他忽然藉着這丫頭教給他的《
太史公書》中的一句名言誦道:“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唉,下面俺忘記了。”
此句乃是‘荊軻刺秦王’中的一語感嘆語,言辭滿含一種俠客出發前的悲壯氣概,然而,童延火卻是不曉真義用錯了地方。
明顯不妥。
於是,小彤忙糾正說道:“沒想到童叔叔的文章見長了這麼多,真好!不過,您應該選用這句才最爲恰當: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噢……”童延火憨厚一笑,掩着尷尬道:“俺的學問不好,倒讓大小姐見笑了。”
“呵呵,好了,咱們現在趕緊出發吧?”
“是!”
……
詩中有云:春眠不覺曉。
確實是,春天的夜就是過得那麼的不經意,一閉眼然後一睜眼,晝夜已經輪迴,天色已經大亮。
齊家人中,周氏起得最早,東方纔濛濛發亮,她就開始忙着洗漱了。
這麼早?
莫非她是想趁早去一趟菜市場,以採買最爲新鮮的豬頭?
昨天是,但今天不是。
她是想着去到自家的那塊地裏鋤禾鬆土,也好讓播種不久的新糧長得更快一些。老太太剛想乘車離去,卻是被早起做早餐老廚娘沈氏給叫住了。
沈氏說,昨天夜裏,大小姐曾留下一封書信,讓她在天亮之後要轉交給老太太。
啥?書信?
好吧!
由於周氏不識字,只得喚醒兒媳柳荃,讓她幫着閱讀出來。
“嗯?這個死妮子!居然偷偷跑出去遊玩了!”
“遊玩?”
柳荃點了點頭,分析道:“我估計,她是怕咱倆不應允,所以才搞了這麼一出不辭而別,不過,有童延火在旁跟着她,應該不會出現什麼意外差池。”
周氏一聽卻是樂了:“你看,這小丫頭只給我留信,卻不於你,這豈不說明,俺們娘倆的關係要近過你了?”得意之後,她還不忘數落道:“都是你,管得她那麼嚴,把她給嚇住了,要不然,她怎麼可能選擇偷偷開溜?最起碼,也會咱們知會一聲。”
柳荃自然不會去和婆婆爭辯,不過,她也爲自己自辯了幾句:“我管她嚴,也是相公叮囑過的,他不止一次地對我說起,咱這丫頭的性子實在太野,若不給她一些約束力,怕是會招惹出禍端來。”
“瞎說!她一個小女子,能惹出什麼禍端來?”周氏卻是連連搖頭,很不認可。
“這……我哪知呀!”柳荃幽幽一嘆,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