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鷹異獸車前兩眼突然一抹黑,發現小鯉魚終於還是對自己張開了大口,一時萬念俱灰,死志悽慘,一睜眼卻發現自己身處於一片陌生的天地,舉目荒涼,山河枯寂,所見之處沒有一點生靈的氣息,車前還以爲眼前所見便是冥界,立時心致頹喪,怒嘯四方。
一陣怒吼之後,車前發現自己好像和活着並沒有什麼兩樣,沒想到死了之後的感覺也能如此真實,但還是爲自己被小鯉魚暗算、草草結束了一生感到心有不甘,不停地怒罵小鯉魚,那個趙牧靈裝得倒挺像好人,肯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索性一起開罵。
“死魚、爛魚、臭鹹魚,老子下輩子投胎要變成一隻魚鷹,把天下所有的魚都喫光,把你身上的鱗片一片一片扒掉,掏幹你的內臟,再剁成三段,一段生煎、一段油炸、一段剁成肉泥做魚丸,還有你趙牧靈,全都不得好死……!”
車前罵得興致正高,卻在擺頭時不經意看見,自己身後有一黑一白、一大一小、一上一下兩個重在一起的身影,嚇得車前神魂呆滯,不敢再動,還道是自己遇見了冥界傳說中的黑白鬼差,肯定是來鎖自己的魂了。
纔剛剛如此想,就聽身後一道蒼老如枯木朽折、昏鴉啼血的聲音響起,說道:“怨氣挺大呀…!怎麼不罵了…?挺解氣的,繼續啊……!”
車前本來就心中忐忑,聽聞身後的聲音,更加確信是鬼差無疑了,白日見鬼,屁滾尿流,趕緊轉過身跪在地上求饒,痛哭流涕道:
“鬼差大人,在下名叫車前,這是第一回死,還沒有經驗,請鬼差大人多多指教,雖然我生前傷殺害了生靈無數,但是都是爲了果腹求存,實在是不得已呀,懇請鬼差大人不要把我貶入九幽之地……!”
說完之後,車前就砰砰砰地不停磕頭,磕了個鼻青臉腫不說,額頭上痛意襲心也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幾行熱乎乎的鮮血流下糊住了眼睛,車前才意識到自己是真身在此,似乎並沒有死。
車前睜眼一看,面前是一個白衣霜發的陌生老人,人味兒很足,應該是人族,在老人頭頂上,舉着一個巨大的熟悉身影,竟然是不知生死的餘蟾。
老人轉過身,背上揹着一口碩大的水缸,水聲晃盪,看樣子已經沒剩下多少了,斜眼一笑,仙人境界的威勢滾滾而出,舔着舌頭,對獅鷹異獸冷聲道:
“沒想到又送來一個,還是這小子知人性、瞭解我,知道我很久都沒有進過血食了,又把你送來了。那就按照你剛纔說的,先把你的皮扒掉,再掏幹你的內臟,然後剁成三段,一段生煎、一段油炸、一段剁成肉泥做肉丸吧……!”
車前察覺到,面前的老傢伙竟然是仙人之境,好像是真仙境,卻又有斬我境的氣息,二話沒說調頭就跑,一邊跑還一邊說道:“什麼‘開眼界’,什麼‘回家’?原來那條臭魚和趙牧靈竟然是合夥誘捕生靈來給這個老傢伙獻祭,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落得如此下場……!”說完之後,車前又開始在心中罵起趙牧靈和小鯉魚了。
車前明明看見自己被小鯉魚吞進口中,不知自己怎麼會突然就到了這片荒涼的天地中,一路前行奔亡,根本不敢向後多看一眼。
車前根本不知,此時的世界已經是鼎內天地,三洲山河,而白衣老者正是長春老怪。
長春老怪雙手扛着餘蟾,儘管餘蟾的身軀比趙牧靈的那間廢舊的小院兒還要龐大不知多少倍,但是老怪卻沒見有一絲喫力。
老怪並沒有去追獅鷹異獸車前,只是滿臉壞笑地看着車前亡命飛逃,再一轉身,正好看見趙牧靈和小鯉魚站在面前。
“長春前輩,再經過你這麼一嚇,我就更不知道該怎麼跟車前解釋了……!”趙牧靈慢慢落地,小鯉魚停歇在肩膀上。
長春老怪沒有就話而答,反而問道:“已經到了靈界了…?”
趙牧靈點頭,正要開口,小鯉魚不悅道:“老傢伙,你不是都心中有數嗎,還故意問這些做什麼?你把我的二號坐騎嚇跑了,怎麼辦…?你說…?”
趙牧靈略有尷尬,假裝沒有聽到什麼‘二號坐騎’,恐怕一有不對,就又要被小鯉魚記恨在心。
長春老怪看了看趙牧靈淡然無所謂的樣子,幸災樂禍地笑道:“二號沒了,這不是還有一號麼…?”
小鯉魚對長春老外點點頭,以心聲對長春老怪說道:“長春老哥,啥也別說了,上道…!”
長春老怪點點頭,和小鯉魚眼神串通,一氣相和。趙牧靈有些兜不住了,趕緊轉移話題,對長春老怪說道:“長春前輩,他怎麼樣了……?”
長春老怪假裝沒聽到,老臉橫笑,溝壑縱橫,依舊在和小鯉魚演戲,故意爲之,做作不已。趙牧靈只好再次開口道:“長春前輩,餘蟾到底怎麼樣?還有救嗎…?”
長春老怪和小鯉魚終於收斂,老怪雙手一用力,將餘蟾龐大的身軀翻轉了一個面,餘蟾胸前的傷口又有一大股血流下,老怪這才說道:“流血太多,就剩最後一口氣了,如果能補回血氣虧損,說不定還能活過來,但是也不要抱多大希望。
“要是照我說,與其花費功夫去救他,還不如架一堆火,咱們飽餐一頓算了,這玩意兒可滋補得很,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保管你吃了大器磅礴,以後感謝我都來不及。”
趙牧靈並沒有聽懂長春老怪的話中之話,急着道:“前輩,你慢一點,再勞煩您帶着他,我們先回去吧…!”
長春老怪看了看小鯉魚,沒有再多說,趙牧靈和小鯉魚攜手一起拉着老怪,下一刻就已經來到了天地中央的河道平原左岸,離趙牧靈院子中僅剩下的那間屋子相距離有數裏之遠。
老怪放下餘蟾,然後就自顧自跑到小院兒中,先喝了一個飽,然後又把自己背上的水缸裝滿。趙牧靈雖然也想回去看看,但還是留下先着手救餘蟾。
趙牧靈將手裏的幾個袋子揣在懷裏,嘴裏默唸道:“藍衫前輩,對不起了…!”言罷,趙牧靈手中血色長刀鋒芒畢露,刀刃指向天際。
天空中日照四方,初時並無動靜,徐徐才見,有一股黑影自天際飄落,細微難查,慢慢落向大地之後,才發現是一條生氣濃郁的血色長河。
整條血色長河順着趙牧靈刀刃的指引,一點一滴凝聚在趙牧靈身前,化成了一大片血泊,足足有餘蟾身軀的十分之一之多,隨着趙牧靈心意停止,天際的血河也沒有再繼續落下。
遠處喝完水揹着水缸的老怪去而復返,盯着趙牧靈身前悸動難安,傻眼道:“如此龐大的生氣,都夠我再活千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