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開天幕照人間,一人登天戰天下。’
在趙牧靈的想象中,所謂神仙,不過就是能夠飛天遁地,比普通人活得長久一些罷了。
可是現在,眼前的一幕卻深深震撼着趙牧靈的心神。
如果說之前衆人手段頻出是讓人大開眼界,似乎讓人一下就進入到一個奇幻世界,那現在這一幕則是讓趙牧靈由衷的豔羨,不爲他故,而是自己由心的渴望能夠踏入這個世界。
神仙難測,不可琢磨,神通種種,造化萬千,遠非凡人所能想象。
一丈觀上空,成百上千個境界不一的千道梅正與衆人戰在一起,你是什麼境界我就是什麼境界,絕不高出一毫,公平一戰,只求酣暢。
衆人沒想到這個魔頭竟然直接就開打了,不得不硬着頭皮被迫一戰。
很多人一交手便敗下陣來,很多在苦苦支撐不至落敗,大多數都是在勉力應付,只有那麼一小撮能夠說得上是得心應手。
無數人一一墮天,小鎮上各處都有‘神仙降世’,宛如一場花開花落,不過就是聲響太大。
千姓漢子下手雖重,卻沒有取一人性命。
那些‘降世’的神仙無不是鼻青臉腫,渾身再也無法動彈只能躺在地上,無奈的看着天上,希望能有人能除掉那魔頭,才能解自己心中一口惡氣。
也有少數幾個膽子大的,雖然身上動不了,但是嘴巴卻能說,就直接破口大罵。
千道梅並沒有去計較那些污言穢語,只顧着縱情一戰,因爲打架實在是人生一大快事!
一身骨頭疏散了千年,難得熱鬧一場,不過也只是一場熱鬧而已。
雖然一丈觀上空有無數個千道梅正在酣戰,而觀中卻依舊有一個千道梅和趙牧靈並肩而立。
千道梅將趙牧靈掌握在手,對趙牧靈的心緒變化了然於胸。
當然,對於漢子來說,無論是不是將人掌控在手,只要是眼目所見,那人心思便無處可藏。
天賦神通,看穿人心!
“怎麼樣?是不是覺得耳目一新,猶如身墜夢中?”
趙牧靈目眩神迷,情不自禁地點頭。
千道梅笑道:
“想學嗎?想學我教你!”
趙牧靈一下回過神來,揚眉看向身邊的高大漢子,而他也正看着自己。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一竅不通’,根本無法修行,難道你會不知道?
白先生都無計可施,你還真的能有什麼辦法麼?
趙牧靈覺得這個千姓漢子肯定又是一時嘴癢發作,想要拿自己開涮了!
千道梅直視趙牧靈長笑道:
“他白九無計可施並不意味着我也沒辦法。
“很多時候,一個人已經習慣於自己堅守的身份、地位、顏面、人情、正義、法則、道德,所以做事的時候往往束手束腳而不自知,並不是他想不到做不到,而是他不會那樣想,不能那樣做。
“而我不一樣,對我來說,只要是有用皆爲我所用,只要是我覺得行,那便無不可行。
“不擇手段,不計生死,不論成敗,不分黑白,不問對錯!”
有一人聲音直斥天地,威嚴道:
“邪魔住口休言!
“趙牧靈你切不可爲他蠱惑,此言已入魔道!
“天地間尚有堂皇正道,切莫要因爲一時絕望而棄之!
“一入魔道,舉世皆敵,神人共憤,天地不容!”
千道梅一哼道:
“正又如何,你所守的正道能讓他不死麼?
“你能讓他開竅嗎?”
那人不知該如何作答,語氣凝塞:
“我…我是不能,但是……”
小鎮上空,大戰熱火朝天,聲聲慘叫不絕於耳。
“你不能,但是我能。”
千道梅撇過一眼小鯉魚,接着對趙牧靈說道:
“放心,我不會殺你。
“只需要你拜我爲師,我就指引你‘入道’!”
剛剛那道聲音又言道:
“邪魔歪道,既然趙牧靈已在你手,我們也無可奈何。
“你又何必來欺騙於他,有什麼詭計直接使出來就是。”
正是白髮道人,言外之意是說,趙牧靈已經被你抓到手裏,我們想救人也來不及了,你如果要殺他脫身,儘管動手就是,不用再羞辱他。
接着又有兩個急衝衝的聲音搶着說道:
“魔頭,你放了趙牧靈,我願爲他償生死,引頸就戮未嘗不可!”
“姓千的魔頭,你放了小猴子,我來陪你一戰。”
白髮道人繼續又道:
“趙牧靈你萬萬不可相信他,他只是想要利用你逃脫離去而已。
“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他而起,你的遭遇全是由他一手造就,難道你要與仇人爲伍麼?”
白髮道人的聲音振聾發聵,只爲了讓趙牧靈能夠清醒,不被千姓漢子蠱惑。
而白髮道人說完之後,一丈觀四周上下不斷有人出聲附和。
“與仇人爲伍?我看他早就已經暗中投靠了這個魔頭。”
“對對對,不然爲什麼這個魔頭現在還沒殺他。”
“要是換做我來坐鎮北山,就直接把他囚禁起來,就沒有這麼多意外了。”
“這小子一看就是貪生怕死之輩…”
“我也早就看他不順眼…”
“……”
衆人在千道梅手下喫癟,心氣難消。
再加上這半個月來去趙牧靈家買果子,碰到了那個心黑的童子米湯,把衆人的腰包大多掏了個乾乾淨淨,所以也遷怒到趙牧靈身上。
添油加醋,隨意抹黑。
趙牧靈心裏本來就懷疑千姓漢子的話,聽那蜚聲滿天,以及白髮道人和武爺爺、黃爺爺的話,心裏更難以分辨真僞,現在就更不信了。
何況這個漢子舉世皆敵,要是誰拜了他爲師,只怕以後就再也沒有什麼安生日子了。
趙牧靈自問這些人只要隨便哪一個都能輕鬆置自己於死地,自己並沒有漢子與世爲敵的本事,真的拜他爲師,恐怕就會死在當場也未可知。
不過,趙牧靈心中還是隱隱地有一絲期待……
此時此刻,就連魔主千道梅也有一些後悔了。
自己這麼多年來幾乎天天都和趙牧靈開玩笑,故意調侃他,家徒四壁、無父無母、姐姐早逝,每次都挑他心軟的地方戳。
現在趙牧靈心裏倒是能夠承受了,堅強了許多,可是自己在他心裏卻落下了一個油腔滑調的形象,威信大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