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清妍心中正奇怪秦子騫要幹什麼,只見他在牆壁上暗自摸索了一陣,牆壁上就出現了一個小孔,隨即從這孔中很快透出了一絲光亮。
暮清妍側耳細聽,見這小孔外面並沒有什麼動靜,這才走上前去,伸出手指,在這小孔中探了探,手指伸進去,她只感覺指尖觸碰到了一個柔軟的東西,仔細感覺了一下,竟像是牛羊皮之類的東西。
她抽回手指,將眼睛靠近那小孔,想看看這孔外是個什麼光景,卻是隻看到一塊白白的東西,顯然孔外覆了一層東西,阻隔了她的視線,並不能看清外面有什麼。
秦子騫站在一旁,看着暮清妍的這些小動作,但笑不語,並不去阻止,直到暮清妍轉過頭,一臉疑惑的看向他,他這纔開口解釋。
“這小孔連接的是練兵處的指揮室,所有重要的決策都會在此制定,爲了掩人耳目,這孔外掛了一張牛皮地圖,且孔中設置了機關,打開機關之後,我們可在這密室中清晰的聽到外面的聲音,而外面的人卻難以聽到這密室中的聲音。”
暮清妍嘴角抽了抽,心中暗道,沒想到堂堂開國帝王,竟然也有這聽壁角的心思,這是打一開始就對他那些手下不放心,這才祕密佈置了這麼一個石室吧。
她環顧了一圈四周,輕聲問了一句。
“我若是沒猜錯,這四周應該有許多類似的小孔吧,在這石室中,足不出戶,便能監視到這練兵處的各個角落?”
秦子騫並沒有直接回答暮清妍,而是拉着她的手,走到了另外一面牆壁前,依樣畫葫蘆的摸索了一陣,這面牆壁上也出現了一個小孔,這次,從這小孔處透出的光亮要比方纔亮上許多。
暮清妍迫不及待的將眼睛貼上去,從這孔中看出去,外面赫然是一個十分遼闊的練兵場,此時練兵場上正有許多青壯年士兵,分成了不同方陣,在各自統帥的帶領下,揮汗如雨的練着兵。
看這些士兵的狀態,確實是比暮清妍之前看到的那些士兵要強裝上許多,其他的,她這一眼也看不透徹,只這精氣神,就已經強過外面那些士兵很多。
秦子騫之前說,這裏的士兵個個都能以一敵十,之前她還有所懷疑,如今卻是一點都不懷疑了。
暮清妍按照自己所站方位看出去的場景,估摸着這個密室應該是建在半山腰上,要不然也不會有這俯瞰全貌的高度。
她正待再問,這密室中可還有其他機關,可以看到這山谷中的其他方位,就聽到方纔那覆蓋了牛皮地圖的小孔中,傳來了一些細微的聲響。
秦子騫趕忙衝着暮清妍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隨後兩人快步走到那小孔處,屏氣凝神的聽着外面的動靜。
雖說他們這密室中的動靜,外面的人很難聽到,但外面那些人畢竟都是武功高強之人,爲了以防萬一,他們還是儘可能的放輕了呼吸。
暮清妍與秦子騫站定在這面牆壁前,一邊聽着外面的動靜,一邊用眼神做着無聲的交流。
“主帥,夫人傳來的消息可靠嗎?會不會是有心人故意散播的?可要派人去外面打探一番?”
一個粗糲的聲音傳來,聽聲音,這人年歲應該不小了。
“打探自然是要的,但以我對夫人的瞭解,這消息若沒有八分以上的真實性,她不會往這兒傳。”
“那就奇了怪了,若外面局勢果真如此緊張,聖上處境果真如此艱難,爲何主上一點消息都沒傳過來?難不成主上也想讓那椅子上的人換一換?可據卑職所知,朝中並無其他可勘此位的皇親國戚啊?如今,也就譽王的勢力有這一爭之力,但譽王素來殘暴,絕不是爲君的合適人選。”
粗糲的聲音在說出自己的想法之後,方纔說話的老者卻是沒再應聲,外面一片寂靜,只能聽到呼吸聲。
在沉默良久之後,那粗糲的聲音似是有些安耐不住,又開口催了一句。
“主帥,您說主上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這些年悄無聲息的,一點指示都沒有,按照規定,新主上任,必會來咱們這兒一趟,起碼得讓咱們認認主吧?可主上這些年來卻只與我們書信往來,或派死士傳話,自己卻是一次都沒來過,對於當今聖上和譽王之間的爭鬥,主上到底是個什麼心思?他是想穩坐釣魚臺,看聖上和譽王鬥個你死我活,再坐收漁翁之利,還是說有別的想法?”
“……”
“主帥,您倒是說話啊,咱們雖說是主上的人馬,理應聽從主上的吩咐,但先祖將咱們藏在這深山之中練兵,爲的卻也是保天下太平,若是外面局勢如此動盪,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咱們總應該做些什麼吧!”
“主上如
今按兵不動,自然有他這麼做的道理,我等只需原地待命即可,多餘的心思,你趁早給我歇了。”
年老一點的聲音終於再次出現,只是這聲音中卻滿是嚴厲的警告。
“主帥,可咱們總不能一直窩在這山窩裏什麼都不做吧?”
“你想做什麼?你忘了先祖留下的祖訓了嗎?我們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主上的命令,其他任何事,無需多問。”
“主帥,若是外面太平盛世,百姓安居樂業,咱們自然是什麼都不用心,只需安心在此練兵即可,看現在外面局勢那麼亂,我們總不能還守在這裏什麼都不做吧?我們這些七尺男兒,每日裏這般辛苦操練,爲的不就是保家衛國嗎?主帥,您最起碼也該聯繫一下主上,探探他的心思,知道一下,他下一步想要怎麼做吧!”
“桂清平,你忘了軍人的天職了嗎?我們只需要服從命令,主上沒有指示,自然有他的想法,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打探上鋒的心意了?此事無需再議,我們只管靜待主上的命令即可。”
“主帥,如今主上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我都不知道,說句大不敬的話,若主上是個昏庸無能的,或者是個包藏野心,想要竊國之人,您這樣,就是愚忠,於國於家都無益。”
“……”
外面又是一陣沉默,良久之後,暮清妍和秦子騫才又重新聽到了那個略顯蒼老的聲音。
“我相信前主上的眼光,他既然能將主上選爲繼任者,主上的心性必然是信的過的,他如今這麼做,自然有他這麼做的道理,即便他生了取而代之的心,我也相信他有這麼做的充分理由,桂清平,你別忘了,咱們的主子只有一個,咱們要聽從命令的人,也只有一個,這個人不是九五之尊,而是主上。”
說這番話的聲音不大,但字字句句都鏗鏘有力,顯然這是發自肺腑的一番話。
“主帥……”
“好了,此事到此爲止,傳我命令,不管外面有什麼謠言,在主上下達命令之前,所有人按兵不動,若是有人違背軍令,私自外出打探消息,或者是鬧出什麼動靜,直接軍法處置。”
“主帥……”
“怎麼?我的話你聽不懂?還是你想當這軍法處置的第一人。”
“卑職不敢!”
“既然不敢,就給我出去,好好的練你的兵去!”
“是!”
對話到此結束,暮清妍與秦子騫先是聽到一個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隨後是一聲嘆息,緊接着另外一個腳步聲也漸行漸遠,小孔外面又重新恢復了寧靜。
兩人又聽了一會兒,確定外面沒人了,暮清妍這纔看向秦子騫,輕聲問了一句。
“那主帥便是王老爺子?”
秦子騫點了點頭,他雖然沒見到人,但聽這兩人的談話,又哪裏能聽不出來這兩人的身份。
“你覺得如何?這支武裝力量,關鍵時候可能派上用場?”
“若王老爺子方纔說的那些話,句句都是出自肺腑,只要老爺子在一天,這批人就能放心的用。”
暮清妍看了一眼秦子騫,微微一笑,調侃了一句。
“王家人倒是一片忠心,不過你若是再不找給機會露一面,不使出渾身的解數,將年輕一輩的心收服,等到老爺子老了,擔不起這朱一職了,保不齊這軍中就會有人有異心。”
秦子騫沉吟半響,頗爲認同的點了點頭。
“確實,該找個時間與他們見上一面纔行,不過,這些人可不是那麼好收服的。”
“這正常,越是有本事的人,越是有幾分傲骨,不過,以你的能耐,我相信沒問題!而且這些人心中有家國天下,有百姓,即便對你略有微詞,也不見得就是件壞事,軍人,總要有些血性的。”
兩人在這密室中又待了一會兒,眼看着時辰不早了,這才關閉了牆上的小孔,匆匆往回趕。
消失的時間若是太久,只怕後面會難以自圓其說。
回去的路上,暮清妍從空間中拔了一些對如娘身體有益的草藥,裝在秦子騫背後的竹筐了,這才快步往原來的那個山脈去。
他們到達那山脈的時候,只見山上已多了好些人,顯然是他們失去蹤跡之後,那陪同前來的人回村去叫的。
暮清妍與秦子騫對視了一眼,暮清妍蹲下身,從地上抓了一些土,塗在兩人身上,這才循着聲音找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