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四面楚歌
“聖上不是不顧百姓的生死，而是對於蝗災，我們是真的無能爲力，能做的只有防止暴動，避免天災引起的人禍，而且，如今譽王已經派人在西北各地散播謠言，說此次蝗災的出現，是因爲天子德行有虧，上天這才降下災禍，至於其他地區，只等蝗災的消息傳出去，這樣的謠言也會在民間橫行，別的地方興許還好，可剛剛受了水災的南方以及正在受蝗災之苦的北方必然會有暴動，到時候腹背受敵，聖上的皇位必然不穩，譽王在京城的勢力盤根錯節，前不久我去苗疆，也正是因爲發現譽王與苗疆那邊有勾結，清妍，你說，如今聖上的處境如此艱難，他又怎麼可能顧及到蝗災的消除上，更何況，天災面前，人的力量是薄弱的，短時間之內，根本就想不到解決的辦法，與其將時間浪費在這上面，不如想辦法對付了譽王。”
李川說的這些，暮清妍何嘗不明白，她雖說不清楚，如今天下局勢到了何種嚴峻的地步，但也知道，皇帝的處境並不算好。
可是
“李川，正因爲如此，這次蝗災的事，朝廷才更應該處理好，只要能解決蝗災，保住了西北的莊稼，譽王讓人散播出去的謠言，自然不會有人相信。”
“這個道理誰都懂，但清妍，你告訴我，怎麼解決蝗災用火把燒可這又能燒死多少蝗蟲你可能不清楚這次蝗災的規模，據我所知，此次蝗災的規模非常大，成羣的蝗蟲飛過時，方圓幾裏的天，都是黑的，蝗蟲煽動翅膀的動靜，有如狂風過境，別說是莊稼了，就是人站在空地上，也會被蝗蟲羣揭翻在地。”
暮清妍睜大了眼睛，腦子裏自動浮現出李川描述的場景，同時，她又想起了後世那些災難片裏的場景，後世科技那麼發達的世界，碰到這種災害，也會有很多人會認爲，這是上天的懲罰，更何況是如今這個信奉鬼神的年代。
更可怕的是，沒多久之前南方纔遭了水災，一旦譽王散播出去的謠言成了勢，讓百姓認爲，今年天災頻頻，是因爲皇帝不仁，不配坐在九五至尊的位置上，再若是各地都有人煽動人們的情緒，這個國家就真的要亂了。
苗疆之地這個時候要是起兵來犯，比方胡人又怎麼會不趁機攻城略地，到時候內有譽王煽風點火，外有勁敵想要謀求好處，內憂外患之下，那纔是天下百姓的災難。
不管遇到什麼災，只要朝政穩固，自然還有解決的辦法，可若是朝廷動亂，天災之下的百姓才真的毫無生路，到時候，他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日子還要怎麼過下去。
暮清妍越是往深了想，臉色就越是蒼白。
好半響之後，她才咬着嘴脣，擡頭看向李川。
“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了，但你有沒有想過，若是這次蝗災不能妥善解決，譽王散播出去的謠言，就會有更多的人相信，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堵不如疏，這樣的道理，不用我說，你也能明白，要想譽王的計謀失敗，如今只有一個辦法，趕在輿論成勢之前，將天災解決了，我們再同樣利用上一波輿論，讓百姓相信，聖上纔是天命所歸，另外，對已經受到波及的百姓，朝廷想辦法妥善安置，這樣，這四面楚歌的困局才能破解。”
李川看着侃侃而談的暮清妍好一會兒，眼神裏滿是驕傲和自豪，但同時也有許多的無奈。
他自豪自己的女人是有大局觀的，並不是養在深閨，什麼都不懂的無知婦人，但同時他卻又對眼下的蝗災束手無策。
他已經讓人去找對付蝗災的辦法，但迄今爲止，沒有任何一個好消息，哪怕是能稍微減少一點損失的好消息，都沒有。
李川的視線再次落在暮清妍的脖子上，看着那層裹住她脖子的白布。
“清妍，解決蝗災的辦法，我已經派人在找了，只是目前並沒有任何進展，而譽王這邊卻是不能掉以輕心，兵分兩頭，有所側重，這並不影響什麼，這事兒，我和聖上會想辦法平衡，倒是你，帶着這樣的傷口，長途奔波，而且在這兩件事上，你也幫不上什麼，你聽我的勸，先回京等着”
既然已經知道眼下局勢是這樣的，又知道譽王來西北是打着這樣的主意，方士青還在譽王手心裏握着，隨時有可能被譽王拿來威脅方家，爲他的造反提供財力，暮清妍又哪裏能放心離開。
“這事兒你不用勸，我是不會離開的，我大哥還在譽王手裏握着，你也許有辦法讓你的人潛伏到我大哥身邊，保證他的安全，但你卻沒辦法說服我大哥離開，方家就我大哥一根獨苗，我不可能放任他一人在這麼危險的境地，如果你是擔心我的傷，那你大可放心，我的醫術
你早就見識過，我能將奄奄一息的你救回來，難不成還處理不好脖子上的這點小傷”
見暮清妍態度如此堅決，李川基本上已經放棄了讓她離開的打算，只是，總歸這一路，他都會陪在她身邊，絕不再讓她受傷就是了，要是真到了局勢不能控制的地步，他再想辦法將她送走。
“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那我不逼你，但有兩個條件，我希望你能答應”
暮清妍微微一挑眉，“你說”
“第一，你必須留在我身邊，不許單獨行動，這一路上，聽我的安排。”
暮清妍想了想，最後點了點頭，有李川在身邊，總比她一個人行動要好，人多力量大，這個時候沒必要逞，至於聽不聽安排，這個可以再議，要是雙方意見相左，也是可以和和氣氣坐下來談的不是嗎
“第二，你這傷讓我看看，要是真像你說已經無大礙，你才能和我上路，但若是傷口癒合情況不理想，你必須給我回去。”
暮清妍皺了皺眉，盯着李川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此時她的傷早就沒事了，在藥膏和空間水的雙重作用下，如今只怕是一點疤痕都不見了，她如今包紮着傷口，爲的不過是掩人耳目，畢竟她是在兩雙眼睛的注視下，用刀將脖子劃破的，那樣的傷勢，正常情況下是絕對不可能那麼快癒合的。
暮清妍的猶豫，看在李川的眼裏，卻是有了另一層意思。
他眼神一暗，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揭暮清妍脖子上包紮着的白布。
“你幹什麼”
暮清妍不能的捂着脖子，往後退了一步。
“你騙我是不是傷口現在的情況還很嚴重，是不是”
“我”
暮清妍看着李川這不親眼看到傷口癒合情況就絕不罷休的架勢，咬了咬牙，伸手親自解開了脖子上纏着的白布。
李川的眼睛一直盯着暮清妍的脖子，只是眼睛裏的情緒，卻是隨着白布的解開而慢慢的發生了變化。
“你這傷”
他雖然並沒有親眼看到暮清妍怎麼劃破自己的喉嚨，但他相信，他前後培訓出來的暗衛絕不會對暮清妍的傷勢做任何的隱瞞或者誇大。
可是，按照他們的描述，那樣的傷口，根本就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裏癒合的這麼快。
而且，在脖子上沒有留下任何疤痕，就像根本就沒受過傷一樣。
“覺得很奇怪我手上的藥，藥效很神奇，這點，你應該深有體會纔是。”
暮清妍讓自己儘量顯的淡定點，以免李川起疑。
只是，如今的李川卻是和過去的李川完全不同。
過去的李川，即便心裏有再多的疑惑，但只要暮清妍不肯說的，他就不會多問，但現在的李川可不會這麼好應付。
他伸出手，在暮清妍白嫩細滑的脖子上來回的撫摸了許久，直到暮清妍忍受不了脖子上那麻麻的感覺，伸手抓住了他骨節分明的手，這才停下。
“再神奇的傷藥，也不可能讓你的傷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還有，我之前受傷，腿傷那麼嚴重，再好的藥也不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裏，起到白骨生肌的效果，清妍，你只是鄉間的普通婦人，前面的那些年，並不見你施展任何醫術，爲什麼偏偏在那次落水之後，發生了這麼大變化，還忽然之間就有了這華佗在世的本領”
這些疑問，藏在李川心裏已經很久了，因爲各種顧忌，他一直沒問，但今天，卻是忍不住藉着這個契機，問出了口。
暮清妍與李川四目相對，兩人在做着無聲的較量。
暮清妍心裏清楚，李川是她的丈夫，作爲她最親近的人，她身上的異常點，他比任何人都看的清楚，她身上發生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兒，遲早還是要和他說明白的，只是，現在卻不是時候。
“李川，你向我隱瞞你的身份，而我向你隱瞞我的醫術出處，一人一次，這很公平，什麼時候，你能向我坦白你的身份了，再來問我這個問題比較好。”
暮清妍這是覺得李川既然一直不肯說自己是誰，這會兒自然也不會自暴身份，她用這個方法，多少可以拖延一點時間，但她顯然對如今這個李川的性子，不是很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