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
滿朝陣列，沉默，透着宛如公墓一樣的靜穆。
所有人只是靜靜的站着，低着頭不語。諾大的宮閣裏，間鑲嵌着一片九龍翱翔的圖騰的筆畫爲隔，兩行白玉臺階向撐起了高人不止一等的臺子。四枚青銅朱雀獸燈分列四角，哪怕是傳說的四方守護之神之一，亦衆星拱月一般的甘心作爲陪襯。
啪嗒，啪嗒，
頂級的琉璃地面，隨着來回踱着的步子發出有節奏的旋律。在這所有人幾乎都屏住了呼吸的空曠裏，彷彿小鼓輕敲，扣人心扉。
“汝等說的是真的？”
步履停住，無數的眼眸自下而的仰望裏，紫衣如煉，銀髮如雪，透着遠離人世的脫塵。
“是，昨天來的八百里加急，叛軍已在邊疆五城之外虎視眈眈。”
“本官是問你，他們打着的旗號是真的？”玡重複了一遍。“公主……果真是她嗎？”
“這個……下官不清楚，只是傳的沸沸揚揚的，都說是公主殿下要回來。還有人說雁城父子隨行，殿下是大司馬家的媳婦，想是這事不會假。”
“還有狼顧，人數可是不少。”
“兩家結成聯盟一道來，記憶並不多見。儼然此次來者不善。”
“而且，他們說……”
“說什麼？”
“下官不敢說。”
“不說給本官脫下這身官服，外間有的是人想要接替。”
“額，左丞大人，下官。”
“說。”
“清君側，誅左相。還花月正統，尚羅復位。”
呲，
一片抽氣聲，滿座譁然。冷清似乎是紫極殿的宿命，怎麼也擺脫不去。
所有的人都在擔心，都在害怕，都在等候着玡的反應。
“呵呵，要殺本官是嗎？不想，倒是成了亂臣賊子。”玡只是笑。
“胡說！一派胡言，哪個敢說左丞大人的壞話，是嫌棄項頭顱過分的沉重，是否要哀家給你摘了去？”一聲冷語如晴天的霹靂，威嚴透着不可觸犯的怒氣。冷不丁的，直惹的殿內衆人渾身一個激靈。
“太后娘娘！”回首，通達天花板的特製門扉處，那耀眼的亮光裏立着一抹如火的紅。不知道是不是因了背光的角度，看去面孔無端端的透着暗淡，宛如包公一樣光是看一眼便覺得你已經被他給看穿了全部的底細。
衆人唯唯諾諾，向外跪了一片。
“啊，不是下官說的，是外面……外間傳言。”那人僵硬的解釋着，然而注視着某人不期而至的眼神，他卻是清楚的看得出來，某人根本不信他。
“參見太后娘娘。”
“參見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萬福，皇萬歲。”
“皇萬歲，太后娘娘金安。”
明向虞菲抱着一個穿着虎頭鞋和錦繡小棉襖的娃子，踏着如鼓的步履進了殿，九枚金步搖泛着動聽的旋律然而灌入衆人耳裏無異於送葬的嗩吶，滿滿的都是不吉利。擦身而過，因了她站立而顯得高大的陰影，無數官員只敢低聲的訴着太后吉祥。
之後，在一個藍衫官服的年面前停住。居高而的視線，冷眼的睥睨只看到一個幾乎要貼到地的後腦勺。“剛纔，是你說的要對左丞大人不利嗎？”
“啊？太后娘娘明鑑，不是微臣說的，是外間……外間的傳言。”
“外人怎麼傳言你怎麼相信嗎？哼，該死的東西，若是外間傳言哀家今天一個起不來便死了去，你倒也相信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鬼嗎？”
“不……不敢，微臣不敢。”滴答，
滴答，
冷汗，一滴一滴的摔在這人俯首的地面，聲音倒是被放大了無數倍的刺耳。
“混賬東西，虧得穿戴了一身的官服，不想倒是和愚民一樣的沒有見識。哀家如今倒是懷疑，你是否適合做如今的位置。甚至於，在堂胡言亂語，是受了什麼惡人的指使，妄圖擾我花月安寧。你說，哀家該怎麼的處置你纔是？”
“啊？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微臣只是……微臣知錯了，微臣知錯了，微臣不該聽信謠言。微臣對娘娘、對皇、對左丞大人、對這花月都是忠心耿耿，天地可鑑哪。”
“你做錯事情的對象，不是哀家。”
“下官知錯，懇請左丞大人原諒。”他狼狽的用膝蓋在地一陣摩動，轉過頭去對着高臺連連叩頭。
“左丞大人大人不記小人過，把下官當成一個屁放了吧？”
“下官知錯，下官知錯，微臣真的是無意冒犯左丞大人，懇請看在同僚一場的份，替微臣向求太后娘娘說說，饒微臣一命吧。”
“倒是先前順耳了許多，然而錯了便是錯了，紫極殿不是可以胡言的地方，那麼多人看着，不處置你到底是無法服衆。”
可惡，所以剛纔的事情等於白做，懲罰是想明天早晨的旭天，註定了都會冉冉的升起。
“娘娘！”
“你不是說不管朝堂的事？”玡說了句。
“一路走來，花月人丁漸稀。花月朝堂喪了太多的能臣，如今留下一羣庸碌。本宮再不來，唯恐倒是將最後的忠良屠戮。”明向虞菲看了玡一眼，似乎是明白了些什麼。“姑且念你第一次犯錯，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宗人府邸，一百軍棍自己去領受。”
“多謝娘娘不殺之恩。”
她扯起嗓子，女子特有的尖銳的嗓音在諾大的紫極殿內迴盪，宛如雷鳴一般的在所有人的耳畔轟鳴着。“聽着，花月的皇只有一個，便是承志。他是先皇宣宗的子嗣，任何人的血脈都要來的純正。先皇遺詔，他已是名副其實的皇帝。左丞大人爲先皇指定輔政大臣，誰敢質疑他，便是質疑皇，便是質疑先皇宣宗。
以下犯者，殺！
亂嚼舌根者，殺！
不聽命令者，殺！
擅自議論者，殺！”
一連四個禁止！一連四個殺字！
它本是世最爲沉重的字眼，然而生在皇家，坐在朝堂，卻又是成了最毫不起眼的一枚。這滿殿華服的官員們，或許在外間那些人的眼裏看來是風光的很。然而在明向虞菲的眼裏，他們不過是一羣撲火的飛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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