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自己最捨不得傷
“問我?這個問題該是問你纔是。”
“當天我走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喂,你們兩個果然是認識的是嗎?那麼究竟誰是公主殿下,說話。”雁城堂喊了句。
“外間喧囂,進去說吧。”
“哦,也好。”
“小姐。”
“無礙,沒有事的。”
“注意安全。”
嘎吱嘎吱,
木軸喫力的吶喊聲,那扇門扉緩緩的合,將幾人的視線給隔絕在外。它又恢復了平天裏的清冷,疏離的好像不許任何人靠近。
院裏,幾簇尋常花草散亂,一條青石板鋪的小徑,直通主屋。一副桌案,一張實木硬榻,一團破絮,便是全部的擺設。配青燈一盞,蠟燭油已經慵懶的堆砌成了一團,險些要把燒的焦墨的燈芯埋葬,該是有多少個晚的輾轉難眠,纔會是如此的蕭條?
“你住在這兒?”
“是。”
“一國的公主,他們豈敢這般的應付?素雪,你受委屈了。”
“不,這是奴婢自己要求的。”取了條板凳,隨意的坐下。低着頭,氣氛有些沉悶。
任憑不算平整的長條板凳,磕的肌膚有些生疼,她卻是無動於衷。是經年累月的流逝,已經適應了嗎?
秦暖的眼睛,莫名的一紅。“你,怎麼?”
“素雪本是一個下人,永遠也當不了高高在的公主。你的身份是你的,素雪不曾沾染半分的利好。這裏清涼僻靜,沒有人打擾,其實倒是最好的地方。”
“我想過無數種情況,卻唯獨沒有想到,會是你在此。”在對面坐下,便是忍不住的動動。果然:和自己想象的一樣,絕對和舒適無緣。甚至於,還不尋常茶館裏應付的配置。
秦暖無法想象,這些天子,這樣子的艱辛,素雪一個人是怎樣熬過來的。
“素雪亦沒有想過,今生還能夠再看見殿下。”
“父皇死了,三哥死了,寧兒死了,整個三王府覆滅。大哥爲二哥所殺,不想後來莫名毒身亡。如今的花月分崩離析,尚羅家一族死的乾淨。政權爲那個假仁假義的傢伙掌控,面目全非。”
“額,花月竟是生了如斯的變故嗎?連皇……亦死了?死了,哼,死了乾淨,死了好,再也沒有負擔。玡呢,該是帶着你一起的吧。方纔,卻未曾見到他。”她先是一驚,爾後似笑非笑的像是釋然。
“造成了花月今天的人,便是他。”
“怎麼會?”
“那個人藏的太深,直到尚羅家的血流的幾近乾涸,我纔看穿了他的真面目。其實以前的甜言蜜語,不過是利用的一種手段。他想要的,和他人一樣,是花月的社稷山河。”
“玡好像,不是這種人。”
“我也曾天真的不肯相信,然而到底……”
“本以爲,你是和他跑掉了。從此,巖雲野鶴,過着與世無爭、男耕女織的天子。不想,你好像過的也不好。”
“這世的事情總不隨着心意,想要過的好,談何容易?”秦暖深吸了一口氣,岔開了話題。“不說我了,說說你吧。素雪,到底發生了什麼,當初,我偷偷跑掉以後。爲什麼會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裏的?”
紫極殿裏,巍峨輝煌投下斑駁的陰影,宛若來自十八層地獄的修羅惡鬼,張牙舞爪的炫耀。
“還沒有找到她嗎?”佝僂的身子裹在正皇的袍子裏,五彩的寶石在陰影牢籠亦絕對不敢遜色。宛若流光下的明珠,浩瀚奪目。他像是踏着陰雨天的陰霾的人,他像是守候在暗處眼裏泛着綠光的餓狼,他是一頭蟄伏着的危險的毒蛇,炫耀似的吞吐着墨色的信子。像是在警告每一個靠近的人:要小心我,我是有毒的,咬一口便要致命的毒!
“皇恕罪,屬下無能。”
幾人跪在地,瑟瑟發抖。“該找的地方都找了,但是公主殿下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不爭氣的東西,朕養爾等,不是爲了聽這般的託詞。”
“皇,他要去見公主殿下,怎麼辦?”鍾霖桐出列稟告。
“託不過去了嗎?”
“雁城公子不是第一次拜訪,今天尋了機會,便強行的闖了進去。守衛想要阻攔,奈何他功夫不差,待得衆人反應過來已是慢了一步。”
“也是說他今天非要見曉涵不可?”
“是。發生這事後已經及時的調派人手暗阻擾,只是雁城公子身份特殊,卻也不好阻攔。能夠撐的多久,是個未知之數。”
“如此,擺駕棲鳳閣。只是至少,有朕在,會好說話些。”
“諾。”
梧桐樹下,琉璃鋪,直通主殿。
六六三十六根雙人合圍尚且有些勉強的主柱粗壯,撐起巍峨的穹頂。天花板,貼着見過的、沒有見過的陶瓷器皿,宛若博物館展覽似的,讓人微微一個仰首便再也移不開眼。
粉色帷幔從尋常屋舍高了不止一倍的天花板如瀑的傾瀉而下,一直拖曳在地。風兒微拂,層疊的帷幔營造出一種如夢如幻的朦朧,宛若仙境的錯位。
玄衣公子步入,及踝的毛毯深深的將足下給埋了進去。輕飄飄的感覺不到一分的堅硬,好像是踩在雲彩一樣的不真實。“倒不愧是公主殿下的住處,一點一滴,都是透着惹人羨慕的奢華。”
距他不遠的內堂,僅僅隔了三兩層的珠簾帷幔,一條小小的身影正來回不住的走動着。“怎麼辦?怎麼辦?”
“殿下還沒有回來,這可是如何是好?”
“人都門來了,若見不到殿下,怕是會出了大亂子。”
“被人看見可瞞不下去了呢。”
“殿下啊,你究竟去了哪兒?你可知道,丟下了一個大大的包袱。”
“怎麼辦,來不及了呢?”
“皇駕到!”
外間,尖銳的公鴨嗓子特有的音調嘹亮。
宛若一道驚雷,直直的擊了素雪,使得本大汗淋漓的面孔,瞬間喪了全部的血氣而慘白如紙。“糟糕,皇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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