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頂層辦公室內,光照充足。
陽光穿過密集的鋼鐵森林，被切割成不規則的光束，刺穿厚厚的玻璃幕牆，輕柔地落在他額前的碎??上。
在這樣明亮的光線裏,所有的不安和痛苦是??此明顯。
時間的齒輪倒轉,眼前這個挺拔英俊的男人，似乎又變成了那個等待她宣判的少年。
他們的表情是??此相似,甚至連抿緊的嘴脣弧度都??模??樣。
唯??不同的是,那個時候她只能??着傷人的話。
鍾杳杳強裝鎮定道：“我有什??好想的！我管他怎????,他剛纔??的話我??個字都不相信,你是什??樣的人,我有眼睛自己會看，不需要別人來告訴我。”
段星寒漫不經心地??：“可我確實是他口中那個見死不救的??眼狼，愧對他父母那幾年的養育之恩。”
末了，他輕聲問道：“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壞人？”
“……”
鍾杳杳心中巨震,無數個問題哽住喉嚨，她不知道要先問哪??個。
他的父母呢？
爲什??他要養在別人家裏？
那家人對他好不好？有沒有欺負他？
這??大的??情,爲什??她當年??點都不知情？
所以這??是他每個月只有五百塊??活費的原因嗎？
見她遲遲沒有迴應，段星寒心中瞭然，他笑了笑,??道：“我知道了,你待在這裏，我先??去。”
“你知道什??,我都還沒??呢！”鍾杳杳??把拉住他,開始胡??八道：“□□??過，沒有調查??沒有??言權！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了什????，所以我現在還不能輕易下結論,除非你告訴我，我只想聽你??。”
段星寒鬆了口氣，??：“那我晚點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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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星寒??的晚點，還真挺晚的。
鍾杳杳在辦公室裏等到快中午他還沒回來，最後等來的是他的助理。
姜浩拿着公文包急匆匆地走進來，大喘着氣??：“抱歉鍾小姐，段總暫時趕不回來了，他安排我先送你回去，路上我跟你詳細????合同的細節，你要是覺得沒問題，??先帶回去簽字。”
合同當然沒有什??問題，凡星的法務水平業內頂尖。
鍾杳杳在路上聽完姜浩的介紹，震驚得??不??話來，他今天早上提起的“優秀的製作班底”實在是太太太謙虛了！
她現在只能??四個字來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何德何能。
金獎最佳導演、新晉影帝、再加上知名ip改編的文藝片，這種逆天的配置，她不配！
“這、這也太不像話了！”鍾杳杳拿着合同，語氣不穩地??道。
“哈？”姜浩被她嚇了??跳，“怎??了？哪裏不像話？”
鍾杳杳??：“這是我能接的角色嗎？????去別人還以爲凡星沒有能拿得??手的女演員，我這也太德不配位了吧！”
姜浩緩了口氣，解釋道：“你可能沒有注意到，女主角的片酬相對比較低，因爲這??劇男主的戲份要重??些，製作方之前也接觸過不少大牌女星，咖位適配的演員嫌棄片酬低遲遲沒定下來，後來凡星入股，我們佔大頭，他們??想賣我們??個順水人情，女演員由我們來定，可以??來捧自家的新人。也??是??，這張好餅，隨便給誰喫都可以。所以你不要有太大壓力，跟着賀影帝好好搭戲??行了，女主角的氣質其實跟你很像，我可是書粉。”
“真的嗎？”鍾杳杳聽了他的話稍微安心了點。
姜浩??：“這還有假，你踏踏實實演??行，其他的甭操心，真????還有段總在呢，他肯定會幫你擺平的。”
??到段星寒，鍾杳杳的心臟忽然被揪緊，也不知道他那邊怎??樣了。
“姜助，你知道上午鬧??的人是誰嗎？”
“好像是段總的親戚，我對他的家??瞭解不多。”姜浩撓着後腦勺，笑得有些靦腆：“不過，他和家人的??系似乎不太好，平時幾乎不聯繫。”
鍾杳杳點點頭，這??點她也??現了。
??果不是??系真的差到極點，他怎??會連過年都不回家，平時也從來不和家人通電話。
那家人究竟對他做了什????？
還有，他原來的家人呢？
這些疑問，還是要等他回來才能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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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時光悠長，鍾杳杳靠在沙??上昏昏欲睡。
客廳的電視牆上播着最近熱門的連續劇，明明是她喜歡的題材，可眼下她??個字都看不進去，只覺得聒噪。
入戶電梯大門緊閉，從她的角度，只要電梯門打開，她??能第??時間看到。
房間裏燒着地暖，冬日的暖陽曬得人睜不開眼，暖意融融，眼皮變得越來越沉。
意識朦朧間，有人將她輕輕托起，身??像穿行在雲層裏，輕飄飄、軟綿綿的，聞到熟悉的味道後，她自??地找到??個舒適的位置，鼻尖胡亂地蹭着那片溫熱的皮膚，直到後背貼着柔軟的牀墊，她才忽然驚醒。
“你什??時候回來的？”??開口，聲音??沙啞的不像話。
鍾杳杳費力地撐開眼皮，只能勉強看見??個模糊的輪廓，像隔着??塊毛玻璃，看不真切。
段星寒輕拍她的肩，順手將被角壓平，答道：“剛回來，快睡吧。”
她翻了個身，面向他側躺着，問道：“??情處理的怎??樣？”
“放心，都解決了。”他的聲音輕輕柔柔，聽了??讓人犯困。
“嗯……那你待會……別忘了……”
她閉着眼，打了個哈氣，聲音斷斷續續地響起，??句話還沒??完又睡了過去，呼吸逐漸綿長。
段星寒在牀邊坐了??會兒，沒忍住伸手在她的臉頰輕輕摩挲，指尖觸及的皮膚綿軟滑膩，??旦碰上了變丟不開手，原本只是輕輕擦過的手指變得放肆，順着臉頰向下，沿着嘴角柔軟的弧線緩慢地碾過，纖長的睫毛受驚般輕輕顫??，似乎隨時要醒來，他戀戀不捨地移開手指，??怕吵醒她。
離開前，視線不經意落在她微啓的嘴脣上，不知道是在做夢還是覺得口渴，她突然伸??舌頭在那片淺粉色的脣瓣上舔了舔，被她舔過的地方立刻變得亮晶晶的，像沾了露水的玫瑰花瓣，嬌豔欲滴。
他迅速別開眼，站起身往外走。
再待下去，他不敢保證會不會??另??種方式吵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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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時，滿室昏暗，辨不??時間。
鍾杳杳平躺在牀上眨了眨眼皮，臨睡前的記憶??走馬燈般轉了??圈，她騰地掀開被子跳下牀，也顧不上穿拖鞋，撒腿??往門口跑。
剛??門??和門外的人撞個滿懷，看樣子他應該是過來叫她起牀的。
鍾杳杳捂着額頭向後退了半步，小聲抱怨：“你之前怎??不叫醒我，害我睡了這??久，頭都昏了。”
段星寒沒有??聲，目光落在兩隻??嫩的小腳上，這兩隻腳估計只比他的手掌大??點，腳尖泛着淡淡的粉。似乎是察覺到別人的目光，她的腳趾??了??，開始小幅度往後縮。
他皺着眉，直接將她攔腰抱起，低斥：“地上涼，??病了怎??辦？”
這大概是清醒狀態下，第??個公主抱，她勾着他的脖子，埋着頭悄悄彎着嘴角，含糊不清地??：“地上??點兒都不涼。”
見他不??話，鍾杳杳直起身，不依不饒地問：“你還沒告訴我，上午鬧??的人是怎??回??！”
??話間已經走到了牀邊，段星寒彎下腰將她放下，勾起地上的拖鞋套在她腳上。
“先下去喫飯，晚點告訴你。”
又是這句話！
晚點、晚點，再晚今天都要過去了。
她擔心了??整天，醒來的第??件????是去找他，結果又被他不冷不熱地懟了回來，??直壓抑的情緒當場爆炸，她語無倫次地衝他吼道：
“你??果不想??，大可以現在??告訴我，我??不會再纏着你。我今天從早上??直等到現在，擔心得飯都喫不下，你回來??句話都不??，你到底把我當成什??了！”
??到最後，她捂着嘴巴嗚嗚地哭起來，纖細的肩膀輕輕抖着，眼淚止不住，擦都查不完。
段星寒鬆了手，順勢在她身旁坐下，伸手把她攬在懷裏，輕聲哄道：“哭什??，又不是不告訴你，都七點了，肚子不餓嗎？我們邊喫飯邊??，行不行？”
鍾杳杳抹了把眼淚，彆扭地轉過臉，悶聲??：“我不餓，你愛??不??，反正我現在也不想知道了。”
話音剛落，她不爭氣的肚皮咕嚕嚕地響了起來。
“……”
耳邊適時傳來刻意壓抑的悶笑聲，鍾杳杳氣得磨牙，掙扎着把他往旁邊推了推，不耐煩道：“想笑????去笑，我這會兒不想看見你。”
“這樣啊。”段星寒收了笑，擡手揉着她毛茸茸的頭頂，語氣頗爲遺憾：“那我做的??桌子菜還是丟掉好了，你這??討厭我，估計也不想喫，可惜了。”
??完，他輕輕嘆了口氣，將她耳邊的碎??整理好，直起身準備往外走。
“你怎??能這??浪費！”鍾杳杳氣鼓鼓地跟着站起來，從他身邊擠過，轉過身兇巴巴地??：“誰??我不喫的，我現在??下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