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水師獨有的龜船。
龍首處裝載神祕重炮,從射程和威力來看,疑似大明鎮國神器。
而尾部則放置着大筒炮。
戰船體型還如此龐大。
一個三不像!
可即便如此,倭軍最後一艘偵查船,還是不死心,嘗試打出旗語,進行友好溝通,期待是自己人。
奈何船上的人,要麼是陸地妖魔,要麼是遼東鐵騎,唯一有可能看懂意思的鬼修山當即表示,自己並不瞭解旗語。
當然,不管了不瞭解,其實都不影響大局,這艘首尾兩段皆在着火的矮船,陸離喫定了。
只見一排排鉤子遠遠飛出,勾中倭人最後一艘戰船。
遼東士卒紛紛跳了下去。
值得一提的是,不管是船型如何,倭軍所有戰艦都要比李朝水師的正規戰船,要低矮、窄小。
而居高臨下,天然具備優勢。
再加上龜船內,不乏高端戰力,陸離甚至不需要親自動手,黑鬃馬便直接帶着一幫小弟衝了下去。
反抗,即死!
大約下去了三四十個遼東軍人,以及十一二頭妖魔,就快速將倭人武士徹底鎮壓住了。
一艘偵查艦上能有幾人?
二十六名武士,加上若干水手、炮手……最終,只有十人登上了龜船,接受嚴刑拷問。
餘者,悉數跟着那艘小破船沉入了海底,斷然沒有遊走逃生的可能,因爲黑鬃馬下手很利落,可以保證那些倭賊裏面沒有一個活口。
另一邊。
李舜臣的艦隊發生了一個小插曲,已經停止前進。
事實上,神仙託夢的說辭,使絕大多數水軍將領鼓起了勇氣,誓要跟倭軍碰個你死我活,但仍有例外。
裴楔。
李朝水師的大功臣,至少他是這麼認爲,理由也非常充分。
衆所皆知,依靠黨爭成功搶班奪權的元均,由於太過無能,送了倭人一個大禮包,在漆川梁非常草率地將自家水師埋葬。
滿朝文武厚着臉皮請李舜臣出山,結果,等他一上任,看到所剩班底以後,眼前一黑。
自己辛辛苦苦訓練出來的無敵水師,過去每一次出征,都能把倭賊揍得哭爹喊娘。
就是交給一頭豬來指揮,它不說話,安心喫糠喝稀,一切軍機交由原先那套班底自行處置,也能敵人打得有來有往,何至如此?
而剩下來的戰船,也並非從倭寇水師中,殺出重圍,而是裴楔見機行事……
嗯,就是臨陣脫逃!
正因爲如此,李舜臣並沒有誇讚他保全水師火種,反而在第一時間斥責他爲何在陣前擅自撤退?
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
不管是哪一支軍隊,唯有保證紀律性,纔可能有戰鬥力,所以,李舜臣在的時候,嚴肅要求每一條船都必須對指揮官無條件服從!
鐵律,絕不允許被打破。
縱使元均比豬都不如,是坨泥,依舊無法說明裴楔臨陣脫逃是一件正當、合理的事情。
誠然,元均在軍營中睡小妾,大喫大喝,從不訓練士卒,在兩軍對壘時睡大覺,致使全軍覆沒,但他仍然是主官。
李舜臣始終覺得,先鋒官裴楔因爲認爲元均不足與謀,戰略安排有問題,便擅自脫離本陣,那以後呢?
假如其餘指揮官認爲自己的安排欠妥當,在關鍵時刻自行離開,每個一船之長都把自我判斷,凌駕於指揮官命令之上,仗怎麼打?
作爲保留最後火種的裴楔,對老上司的批評很不服氣,奈何軍情緊急,他並沒有爲自己申辯,反而向李舜臣提出非常理智的建議:
這點船也不頂事,跟敵人已是天壤之別,索性上岸吧,全軍打陸戰。
對於這個功過參半的老下屬,李舜臣顯得異常冷血,斷然拒絕了這個請求,並以三道水軍統制使的身份壓迫裴楔,讓他的船隊跟隨自己前往珍島的碧波亭。
在那裏,有一處水師祕密營地,可作爲修整之用。
而且,在無視裴楔的功勞與態度以後,李舜給朝廷寫了封奏摺:
自壬辰至於五、六年間,賊不敢直突於兩湖者,以舟師之扼其路也。今臣戰船尚有十二,出死力拒戰則猶可爲也。今若全廢舟師,是賊所以爲幸,而由湖右達於漢水,此臣之所恐也。戰船雖寡,微臣不死則不敢侮我矣。
哪怕只剩這點船,也要跟倭人拼命,給他們製造麻煩。
一個很理性,見勢不對就喜歡開溜的副將兼先鋒官。
一個抖擻精神,將自身以及麾下生死置之度外的三道水軍統治使。
兩者之間,天然存在不可調和的矛盾,而今,李舜臣帶着十幾艘戰船去迎戰數百艘戰船,說什麼有老神仙面授機宜?
裴楔半個字都不信!
神仙?他有幾條船?他能擋幾條船?!!
本來就什麼戰意,一心想着上岸轉陸軍,卻被老上司硬生生拖過來的裴楔,眼見離戰場越來越近,心裏愈發焦急,終於按捺不住本能,毅然調轉船頭要跑。
然而,李舜臣並非元均這種酒囊飯袋之徒,裴楔偷摸要逃跑的動作,根本瞞不過他的眼睛。
這傢伙剛一離隊,就立刻被其餘艦船圍住,活活生擒。
“統制使大人,現在三道水師的全部家當是我裴某冒死攢下。”
“過去那幾年裏,也拼命在海上跟倭人戰鬥,功勞你都看到過。”
“放兄弟一馬,我回陸上,追隨權慄將軍抗倭,你若是要這艘船,派幾十個人上來,等下官和兄弟們上了岸,再讓他們開回來。”
事到如今,裴楔索性把話攤開說,看似很剋制,實則把道理都講盡了:
要不是有我,你拿什麼打水戰?
先前不誇獎也就罷了,看看咱過去的功勞,並非怕死之人,只是不信你,不想就這麼毫無意義的死掉,沉在海里喂鯊魚。
了不得這艘船也給你,往後大路朝天,各有一邊。
說實話,李舜臣心裏其實也沒底,他先前說的那些豪言壯語、神仙託夢,僅僅是想振奮士氣。
換而言之。
裴楔說得有道理,也情有可原。
然而,看着被押到船頭的先鋒官,李舜臣眼睛一眯:“臨陣脫逃,可斬矣。”
“來人!”
左右兩側,站着其它戰船的長官。
本來想要上前執行軍法的劊子手被他們攔住。
“李大人,像這種貪生怕死之輩,還是交給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