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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南柯一夢 MCMLXI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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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墜火》

    遊惑到達普布利烏斯的軍營時,正見到這位金棕色頭髮的青年躲在鬱鬱蔥蔥的樹蔭下,哼着軍隊的小曲兒,喂着幾隻小麻雀。

    奶茶見到小鳥,嗖的一下就從隊間的馬車上竄了下來,狂吠着向那些無辜的小生命伸出了魔爪——

    普布利烏斯腳下的麻雀立馬被驚飛——拼命撲棱着翅膀才險零零躲過來自狗爪的一擊。

    “我就不留你太久了,”普布利烏斯滑稽的看着奶茶昂揚着腦袋衝着樹間吠叫,“我已經讓我的手下加快進度了,但如果你覺得辛苦的話,也可以在我這裏留宿一宿。”

    “謝謝你,”遊惑點頭致謝,“過了中午我就啓程。”

    普布利烏斯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將手在跟來的牧羊犬頭上揉了一把:“這幾天比較熱,你可以去鎮上林間的山澗多采點水帶在身上。一會兒你們的部隊還要繼續往上爬山,這路可不太好走,也容易中暑。”

    遊惑沒有再和他做過多的寒暄,便招呼着手下的人帶好水罐,沿着普布利烏斯指示的方向,去不遠處的樹林裏採水去了。

    他將手伸進了汩汩的溪流裏,讓湍急清澈的泉水流淌過指縫、手掌,緩解着長時間手握馬鞭、繮繩帶來的紅腫和灼燒感。而就在這時,他的指尖突然觸到某一樣光滑冰涼的東西——

    只是一瞬間的愣神,拿個劃過他皮膚的物什就乘着水流飄走了,遊惑立即回過了神來,身長胳膊一撈,及時在那玩意碰到一大塊鵝卵石時截住了它的去路。

    那是一根羽箭。

    遊惑舉着這根箭走到了樹影婆娑的光斑下,仔細地瞧着。

    箭的三片白色尾羽早已被水打溼,呈現出一種暗淡的奶白色,而箭鏃和箭桿連接處的縫隙裏,隱約還能看到一點點殘留的血跡。

    突然間,某一片尾羽上的一點紅色的標記抓住了他的眼球。

    赭紅色的標記塗裝的“w”,是溫知夏的箭!

    自從溫知夏開始師從秦究學習射箭後,每次運來一批新箭,她都會的用不同紅色的顏料給尾羽塗上不同樣式的標記,且6個人的符號都不甚相同,以便哪天有人想心血來潮比賽或者打獵,來判斷是誰有幸拔得了頭籌。

    遊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但隨即又放了下來。

    有可能只是她一時興起,出門到了樹林裏打獵呢。

    “上游那個駐紮點,是不是也在這條溪水附近?”在一片布穀鳥的“咕咕”聲中,遊惑突然出聲問。

    “啊是啊!所有軍營都建在河流附近,方便補給嘛!”一箇中士將埋在水裏的臉擡起來,狠狠的抹了一把臉,那些水便嘩啦啦的沿着他的鬍鬚流淌成了一條小瀑布。

    有道理。

    遊惑把目光重新收回到箭上。

    但他瀰漫在他心間的那種無法言喻的不祥之感,並沒有因爲這句話而消失分毫。

    他突然就不想再做休整了,還是儘快啓程,見到秦究和溫知夏的真人才讓人放心。

    將溫知夏的箭握在手心裏,遊惑吩咐自己的手下收隊,一把拎出了在水裏拍魚的狗子,啓程返回普布利烏斯的軍營。

    遊惑心裏緊張,腳下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用不了多久,二號崗哨的軍營小院就出現在了眼前——

    正當他三步並作兩步趕到門口時,正聽見普布利烏斯震驚的喊叫:“你再說一遍!”

    那名報信的中士渾身是血、帶着多處傷又連夜策馬狂奔報信,已經幾乎力竭,但仍泣不成聲地重複道:“小克拉蘇將軍!昨日黎明前,高盧人率大軍偷襲了一號崗哨!一號崗哨——全軍覆沒了!”

    遊惑內心的巨石砰的落空了,像掉進了深不見底的天坑,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那你們將軍他人呢!”普布利烏斯一把揪住中士盔甲前的衣襟。

    “我不知道怎麼樣!”那名中士泣淚橫流,“在城破之前將軍緊急囑咐我們幾個一刻也不要耽擱,向西面薄弱處突圍出來報信,讓二號崗哨做好戰鬥準備!幾個兄弟都在突圍過程中戰死了,只——只有我逃出來了。”

    “高盧人有多少兵力?”遊惑眼前發黑,連忙扶住身邊馬廄的欄杆才穩住身體。

    他的聲音依舊冷靜平穩,好像一壺冰水灑向燥熱的空氣中,但普布利烏斯能聽出來藏在字符背後的些許顫抖。

    那名中士立刻轉向他:“大約有幾千人,而我們纔不到200人的兵力!”

    “我們現在怎麼辦!”普布利烏斯眼眶紅了,強忍着悲痛問道。

    “你留在這裏吧,”遊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你去——你去派人,給後面剩餘8個崗哨營報個信!叫他們同樣也做好戰鬥準備。我即刻北上去增援。”

    普布利烏斯聽聞消息本來已經瀕臨崩潰,但在遊惑的安排下逐漸穩定下了情緒:“你這點人夠嗎?軍需物資隊的一共也就100人。要不要我給你分一點兵力。”

    “不要,”遊惑語速越來越快,“他們攻破一座城大概會燒殺搶掠,主力部隊會轉而向南繼續進攻,他們是突襲,不會帶很多補給和兵力,一號崗哨——淪陷——首當其衝的就是你們二號。一號崗哨還沒有拿到補給、又是被毫無準備的背後偷襲,現在你們知道情況了,也有了充足的補給,做好準備迎戰吧。”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的轉頭向大門口走去,根本不給普布利烏斯任何觀察他神情的機會。

    “順便,給羅馬寫封加急信吧。”遊惑越發顫抖的聲音中透着堅決,“高盧這是全面向共和國宣戰了,讓他們儘快調兵增援。”

    ‘哎——“普布利烏斯剛想提問,就看到那個挺拔的身影沒有絲毫猶豫的飛身上馬,頭也不回的向北方一號崗哨飛馳而去。

    我是想問——

    你是軍需部隊——而高盧人沒帶多少補給,這正是他們所急需的。

    這樣逆流而上,萬一正面遭遇到了敵人,你可怎麼辦呢?

    普布利烏斯痛苦的一屁股坐在被太陽烤得發燙的沙地上,用手掌掩住了酸脹的眼睛,在心中徒勞的祈禱着自出生以來便熟記在心的所有神明。

    *

    剛剛一離開二號崗哨所管轄的範圍,遊惑便下令隊伍分開行動。整隻百人運輸隊被拆分成了5只20人的小型運輸隊,並離開主路,儘量挑山林和鄉間小路前往一號崗哨。

    事實證明這一辦法非常奏效。等到第二天破曉時分,他們在一號崗哨駐紮的村落前碰面時,只有一隻小隊聲稱遭遇了高盧人,而因爲拆成了體量小的隊伍,他們並沒有引起剛剛得勝的高盧人注意,僞裝成了剛剛交易完的商隊成功矇混過關。

    空氣中刺鼻的血腥味和屍體腐敗的味道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經。

    小鎮的城門口堆積着死者,很顯然發生了一場惡戰。眼下正值盛夏,距離戰爭結束也已經過去了大約三天,死去的人大都已經開始了腐爛,入城的通道便徹底淪爲了禿鷲、烏鴉和蒼蠅的天堂。

    根本不用提醒,奶茶早已一溜煙的扎進了死人堆中,開始用鼻子瘋狂的嗅着。

    “先尋找生還者!”遊惑大聲命令着。

    經過了一上午艱苦卓絕的搜尋,除了極個別還沒有斷氣的生還者外,城外看似已經不再有任何的停留價值了。

    將堵住城門的死者都扒開,被鮮血浸潤的鐵索發出沉重的響聲,一片死寂的小鎮逐漸暴露在了大家面前。

    “沒人!”一位士兵踹開了城門內最近一戶人家的門,大聲報告道。

    “安全!”另一位也大聲報告道。

    “這裏也沒有!”

    “別看了!向城內進發!”遊惑嘶啞的命令道。

    他們一路上跨越了不少屍首,有平民百姓的,也有高盧和羅馬的戰士。

    直到他們來到鎮上的小廣場上時,才被眼前的景象完全的震撼到了!

    這裏發生的戰鬥儼然比城門口的更加慘烈百倍!

    不僅整個廣場上堆滿了屍體,就連廣場中心的鐘樓窗戶上都掛着一位早已死亡的敲鐘人,和一位伏擊的羅馬弓箭手。

    遊惑咬着牙,絲毫不敢放縱自己思考任何可能的後果,只能一頭扎進了這人間煉獄。

    他了解秦究的性子,不戰鬥到最後一刻,這人是絕對不會投降的。

    他神經緊繃着,不放過腳下的任何一具屍體,和任何一名生還者,同時竭力壓抑着內心深處的恐懼,生怕突然被告知什麼根本無法面對的噩耗。

    等到他的雙手、和衣襬都快被鮮血泡爛了,指甲和手掌也因爲一刻不停地翻動屍體而劈爛翻綻時,天邊最後一抹日光也徹底消失在了地平線下。

    他心力交瘁的跪在滿地已經乾涸發黑的鮮血中,聽着屬下報告死傷情況:“粗略統計,這場戰鬥我方共計160餘人戰死,90多位平民死亡;而高盧方死亡約1000多人。

    “其中,包括秦將軍和溫稅官在內的共計23名政府官員和軍人失蹤,百姓若干。”

    一時間,遊惑竟不知道是應慶幸還是該痛苦。

    報信的士兵無言地註釋着他的長官。

    自從離開羅馬,他一路上就沒有怎麼好好的休息,只顧馬不停蹄地趕路,自從得知噩耗以後也根本就沒有任何心力做哪怕是一分一秒地休整。此刻的他雙眼全然沒有了一絲神采,彷彿整個人的靈魂都被魔鬼吸走了。

    遊惑沾滿黑紅的手指無力的撫上嗚咽着的奶茶那被血液黏連成綹的毛髮,疲憊的目光遠眺向在漫天星光下熠熠生輝的阿爾卑斯山白雪。

    你到底去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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