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娘娘駕到！”
不多時，宗祠外，響起太監尖利的嗓音。
所有人都起身，恭迎德妃。
淺墨神情一直淡淡的，青霜和琅琊不離她左右，目光警覺。
安寧郡主在一旁持續聒噪，“溫姐姐，你有沒有覺得這宗祠裏變冷了？”
淺墨看向青霜，青霜點點頭，她確實感覺到這裏的溫度變低了。
“是有點。”淺墨沉默地看了眼安寧郡主。
青鸞以只有淺墨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主人，這個郡主，有點奇怪！”
淺墨也看出來安寧郡主奇怪了，先是主動湊上來，接着一直在跟她套近乎。
宗祠裏確實變冷了，但常人並不那麼容易立刻就感覺到。
然而安寧郡主卻第一個察覺到了。
青霜和琅琊交換了個眼神，兩人都暗暗開始防備起安寧郡主。
德妃娘娘被迎進來了，她一身禮服正裝，看着倒是端莊大方，因爲管理六宮的緣故，德妃身上還有一種母儀天下的氣度。
和德妃一同進來的是兵部尚書張達年夫婦。
禮親王敦厚地呵呵一笑，“人都到齊了，可以開始了！”
淺墨聽着禮親王這聲開始，莫名覺得有點意味深長，好像在預示着什麼。
德妃看到夏侯景臭着臉，以爲他還在不滿娶秦蓮馨這件事，她只能用眼神來示意。
安寧郡主又在跟淺墨咬耳朵了，“溫姐姐你瞧，張尚書這邊的人都喜笑顏開的，壽王哥哥和瑞王哥哥那邊的，一個個都陰沉着臉呢！”
“現在大概儲位之爭已經很明朗了，畢竟祖訓上都清楚，誰和神女結成連理，誰就是儲君，是繼承大統的人！”
淺墨默了默，問：“你們都看過祖訓嗎？”
安寧郡主睜大了眼睛，“那可沒有！祖訓是太祖遺詔，只有歷代皇帝可以看，就是我父王，也沒權力去查看！我就更沒資格了！”
淺墨點點頭，她從來到天岱，就不停聽人提起太祖遺詔，看來夏侯玄這個太祖皇帝給天岱的影響，兩百多年了，都沒消失。
夏侯景心裏有事，只是機械地在跟着司儀的話做着跪拜、起身、拜天、拜地的動作。
秦蓮馨在他對面，夏侯景始終一眼都沒看過去。
有教養嬤嬤攙扶着秦蓮馨，教她怎麼行禮。
秦蓮馨的右臂始終是垂着的，不少人都發現了異樣，不過這種場合，沒有人敢說出來。
禮已經行到一半，突然間，一個太監匆忙跑了進來，附在禮親王耳邊說了句什麼。
淺墨看到禮親王臉色變得古怪。
安寧郡主評論，“一定是遇到棘手的事了，瞧我父王，臉都綠了！”
禮親王起身，在和夏侯景說話，大婚禮節行了一半，突然停了下來，一衆觀禮的賓客都莫名其妙。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有人問禮親王。
禮親王臉色古怪的要命，忍了忍，還是說道：“太后娘娘來了！鳳駕已經快到宗祠了！”
衆人：“……”
如果說過去的幾十年，秦太后有多風光，從一宮之主，到萬人之上的太后，那麼現在，秦太后就有多落魄。
從前那些巴結奉承她的人，如今都對她避之不及。
因爲秦太后早已成爲晦氣的代名詞。
即使皇帝之前還對秦太后恭恭敬敬，甚至在秦太后被逆子夏侯越擄走的時候，不斷派人去尋找去營救，然而元宗皇帝是救回了秦太后，回宮，則是秦太后噩夢的開始。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皇帝並不是真心對待太后。
他們不知道皇帝和太后之間出了什麼事，但這並不影響所有人遠離秦太后。
“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太后娘娘怎麼來了？”
在場的賓客中，就有人發出了不滿。
不過，雖然不滿，這裏的人卻並不敢真的抱怨，更別提不讓秦太后進皇家宗祠了。
即使秦太后再落魄，再失勢，她的身份擺在那，她一天是太后，整個天岱，就必須尊她，敬她！
至少在表面上如此！
“慶王，你隨本王一起去迎接太后娘娘！”禮親王權衡了一下，還是對夏侯景說道。
夏侯景皺着眉頭，他覺得老太婆來者不善！
“王爺，小心！”寧忠澤小聲叮囑，林龍則跟在夏侯景身旁，不敢離開半步。
夏侯景走出去幾步，又回頭，看着蒙着紅色紗巾的秦蓮馨，“你跟本王一起去迎接太后！”
他想用秦蓮馨去試探秦太后。
秦蓮馨似乎是怔了下，但這裏沒有她拒絕的權利，就算外面是刀山火海，他們要她去，她也得去！
教養嬤嬤扶着秦蓮馨往外走，秦蓮馨垂着頭，她眼睛一掃，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溫淺墨，她竟然也來了！
秦蓮馨腳步一頓，怨毒的眼神透過紅色的紗簾射出，她完好的左手狠狠握緊，指甲都掐進了掌心的肉裏。
她太恨了！
“走了！”教養嬤嬤見秦蓮馨突然停住，有些不耐煩地拽了她一把。
秦蓮馨右邊胳膊被扯到，她忍着疼，隱去眼底的恨毒，垂下眸，跟在夏侯景身後繼續往外走。
淺墨還沒什麼反應，安寧郡主卻在那抹胳膊。
“奇了怪了，剛剛怎麼感覺像是被毒蛇咬了，疼了我一下，現在還感覺冷颼颼的！”
“大概是又要下雪了，風有點大！”淺墨隨口敷衍一句，她眼神平靜地望着夏侯景和秦蓮馨的背影。
秦太后這時候來，任是誰都不會以爲她真的是來觀禮祝賀的。
德妃和張尚書夫婦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
秦太后是坐着輪椅，被人擡進來的。
她還是先前召見大臣時的那副裝扮，一張瘦的跟骷髏一樣的臉，頭上卻是一頭濃密烏黑的頭髮，戴着太后鳳冠，但她脖子太細了，太后的鳳冠壓的她都擡不起頭來。
輪椅上今天並沒有鋪太多毯子，衆人看見的秦太后是穿着一身正裝的，沒有雙腿。
看起來，像是秦太后爲了來參加慶王和神女大婚，非常鄭重地盛裝打扮了，然而在所有人眼裏，看到秦太后跟被擺在輪椅上的骷髏架子一樣，卻只覺得古怪，甚至是詭異。
秦太后在這裏身份最高，德妃讓位，秦太后被安置在上首位，她咧開沒幾顆牙的嘴，故意露出黑色牙板，對德妃說道：“德妃好像並不歡迎哀家！”
德妃心裏確實不歡迎秦太后，但面上卻不敢失了禮數。
“太后誤會了，臣妾不敢！”
天岱看重孝道，皇帝那麼恨秦太后，都裝了許多年的孝順兒子，她可不敢落人把柄。
“既如此，那繼續吧！”秦太后看起來興致勃勃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