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衣纖瘦的身影出現在門外的夜色裏。
雖然淺墨蒙着臉，但林采薇卻還是一眼就根據身形認出她了。
“林夢！賤人，你還敢來！”林采薇恨淺墨入骨，當下就大喊起來，“來人，把這個賤人給我抓起來！”
然而卻沒有人出現，唯一在場的丫鬟小芝看到黑影就這麼飄了過來，嚇得都翻白眼了。
淺墨嗤笑，“林采薇，多日不見，你還是這麼的讓人——”
淺墨故意頓了頓，才拉長了聲調，說道：“噁心！”
林采薇扒着門要朝淺墨撲去，卻被淺墨拿着劍抵住了。
“嘖嘖，林采薇，你這一身膿包是從死屍上過的屍毒，沾了傷口就會腐爛，怎麼？你還想傳給我？”
淺墨玩味地笑道：“當初你要是規規矩矩找個大夫開些藥，這屍毒早就祛除了，也不至於弄的這一身肉都爛了，喲，腦袋都沒毛了呢！”
“你現在看起來就像一隻——沒毛的禿鷲！”淺墨眼神從上到下，將林采薇看了個透徹，卻也成功地激怒了林采薇。
“閉嘴！你個賤人！我成這樣，都是你害的！”林采薇聲嘶力竭地吼着。
淺墨優雅地攤手，“賤人眼裏誰都是賤人！林采薇，其實這世上最賤的就是你！你口口聲聲說我害的你，那你倒是說說，我害了你什麼？”
林采薇憤怒不已，“你還敢否認？是你把我關在義莊的棺材裏，不然我怎麼會中屍毒？”
淺墨好整以暇，“證據呢？”
林采薇指着淺墨的臉，“我認得你的眼睛，就算你後來戴了人皮面具，我也認得那就是你！我不會認錯！”
淺墨拉下蒙面的黑巾，笑吟吟問林采薇，“那你現在認得我嗎？”
今晚無月，夜色漆黑，淺墨就這麼站在夜色裏，彷彿披了一件巨大的夜色披風，然而她的臉卻被林采薇屋子裏的燈映照得明晰清楚。
她只露出了半張臉，卻讓林采薇看的當場失神。
那是怎樣的一種美麗，言語都無法形容。
眉若遠山，眼含星辰，脣如點朱。
絕美的臉，還有靈動的眼神，讓這張臉美得不可方物。
林采薇當然認得這張臉，她昨日還與有着這張臉的女人做了交易。
可是，當她看到這張臉出現在眼前，她才知道，那個現在頂着楚王妃頭銜的女人只是空有其表而已。
“你，你到底是誰？”林采薇眼神中閃過震驚。
淺墨晃了晃手裏的劍，“我是誰？我是蘇沫啊！唔，當然，你也可以叫我林夢！”
“你，你胡說！蘇沫，纔不是你這樣的！”林采薇忽然有點慌，她不肯去想爲什麼眼前女子會有這樣的臉，甚至於對她承認是林夢都反應不過來了。
“不是我這樣，那是哪樣？”淺墨用劍拍了拍林采薇的臉，嗤笑一聲，“你瞧瞧你自己，現在多醜啊！真想讓所有人都看看你這位麗州第一美人呢！”
“你，你到底想幹什麼？”林采薇厲聲道。
“當然是報仇咯！”淺墨冷冷一笑，“你不會是忘記了你和你爹孃是怎麼在山腳下撿到我的吧？林采薇，你說我把你關在義莊棺材裏，那又是誰將我灌了藥，嫁給秦承才的？我可是活生生被封入了棺材！埋入了地下！你所受的，和我所受的，能比嗎？”
林采薇呼吸陡然變的急促，她當然不會忘，當時她和爹孃去山上進香，在山腳下看到一名女子，她像是迷了路，很是迷惘，看到林采薇的馬車過來，便來問路。
當時林采薇就心生一計，命一名家丁悄悄去女子後面將她打暈，帶回了家。
她打算讓這個女人代替她嫁給秦承才，還頗費了一番功夫，才說服秦老太太同意讓林家的二女兒出嫁。
只是林采薇沒想到，那卻是她噩夢的開始。
“你，你報什麼仇？你明明還好端端活着，你看我，我卻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林采薇一想到自己被害成這樣，就怒不可遏。
淺墨嘆氣，“林采薇，你到現在都認不清事實！你變成現在這樣，是你自己害的！”
“害人不成反害己，說的就是你！”
“你若沒那些壞心眼，何至於落得如此地步？林采薇，你屢次欲置我於死地，不惜一切誣衊我，還慫恿秦老太太挖墳，想活埋我，你難道都忘了？”
林采薇哭訴道：“可是那你不是沒被埋嗎？是我被埋進棺材裏了！你知道我當時有多害怕嗎？旁邊就是兩具死屍啊！你說的輕巧！”
淺墨搖頭，“你害怕，難道我被埋進棺材就不害怕？林采薇，做人不能像你這樣自私自利！”
林采薇知道今晚自己是跑不了了，乾脆一抹臉，狠厲道：“你來我家，到底想幹什麼？”
淺墨瞧着林采薇抹臉後，她臉上潰爛的地方都掉了一塊肉，那麼噁心的一幕，淺墨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我剛剛不是說過了？我來，是報仇的！”淺墨舞了個劍花，突然就是一劍下去，林采薇先還沒什麼感覺，直到一低頭，看見地上掉了幾個手指頭，她纔想起來去看自己的手。
然而，這一擡手，她就瞪圓了眼睛，隨即爆發出了一聲尖叫，“我的手！林夢，你怎麼敢！敢切我的手！”
淺墨收回劍，往後退了兩步，玉臉上是如霜的冰寒，“林采薇，我先前不與你計較，是因爲你已經得了報應，渾身潰爛，如行屍走肉一般被人害怕厭棄！你一輩子都見不了光了！”
“但是，你壞就壞在，還勾結那冒牌貨，要害我兒子！”
淺墨目光一瞬冷如冰鋒，帶着極致的寒冷與殺氣，“他是我的命，誰敢害他，我絕不放過！”
林采薇捂着噴血的手，臉上血色瞬間褪了個乾淨，她眼底也滿是驚恐，“你，你，你是——”
淺墨卻是挑眉輕輕一笑，“意外嗎？”
林采薇跌坐在地，已然不能思考。
直到面前女子身影消失在了夜色裏，她仍然在發着呆，完全不顧她的斷掉的手指還在流着血。
……
淺墨明天就要離開麗州，她並不擔心林采薇會將她的身份說出去，何況，林采薇就算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她。
不過，淺墨篤定林采薇不敢說。
夜色濃重，淺墨重新蒙上面巾，幾個縱跳起落，朝着夜色裏的某個方向行去。
今晚，註定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