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我已經走到樓梯口,直接從慕容天嬌面前走過,一腳踏上臺階,“我們夫妻倆有些事要臨時處理一下,兩位請自便吧。”
慕容天嬌這樣的人從小養尊處優,不把厭惡擺到明面上,她是不懂什麼叫適可而止的。
丟下客人並不禮貌,但前提是,客人值得尊重。
臥室的門敞開着,走進去,便聽見浴室傳來水龍頭的聲響。
輕輕關上門,墊着腳一步步靠近,到門邊,一眼和鏡子裏傅慎言的眼神撞了個正着。
他整張臉都被水打溼,眼裏爬滿了紅血絲,整個人看起來狼狽而危險,水龍頭還在嘩嘩的往外流水,牆上的鏡子裂了一拳,應該是傅慎言失控打碎的。
低頭看了一眼,不出所料,傅慎言的手蹭破了好幾處地方,此刻正往外滲血。
心上柔軟的地方像是被什麼拉扯了一下,我皺眉,轉頭去拿了醫藥箱,才又走進去,小心的替他傷口消毒。
全程沒有一句話,傅慎言也只是安靜的低頭看着我,一雙黑眸深沉專注,彷彿這是什麼賞心悅目的場面。
許久之後,當我把棉籤扔進垃圾桶,頭頂才又緩緩響起傅慎言沙啞暗沉的聲音,“何必那麼小心,你眼前的只是一個被捨棄的殘次品。”
聽見他的話,我纏繞紗布的動作頓了一下,才又繼續,嘴裏漫不經心的說道,“殘次品也好,完美得不可方物的天之驕子也好,在我眼裏,你只是傅慎言,是我的丈夫,是孩子們的父親,我選擇了你,你就是最好的,別人怎麼說,怎麼看,那是他們的事。”
傅慎言聞言,受傷的手微微顫動,而後忽然握住了我,牽着我走進臥室。
扶着我在牀上坐下,傅慎言走到衣櫃旁,拿出一個塑料包裝的小藥瓶,塞到我手裏。
#維生素a補充含片#
這個包裝並不陌生,四季生病之前,傅慎言便已經在服用了,當時他說沒有大礙,我也就沒放在心上。
“這些年,我的私人醫生一直都在通過各種方式,替我補充維生素a,關於這方面的病例不多,因此所有人都沒放在心上,包括我自己,但是最近,對比慕容家族的病史,終於得出了結論,這是一種隔代遺傳的隱形疾病,四十歲之後,有百分之七十失明的可能,這也是爲什麼,慕容南川夫妻對我棄之如履。”
傅慎言似乎已經接受了這個現實,語氣輕描淡寫,又帶着自嘲的意味。
但我心裏卻是說不出的滋味。
如果是眼睛的問題,當初傅慎言在視頻電話裏表現出來的異常也就說得通了,只要不是替我試藥,總不至於繼續提心吊膽。
只是,遺傳失明,錯不在傅慎言,甚至不達百分之百的概率,慕容南川便設計拋棄親生兒子,不顧他的顛沛流離,未免太過冷血。
似乎一瞬間,慕容天嬌骨子裏散發的高傲都有了解釋。
作爲妹妹,對失而復得的哥哥毫無尊重體恤,居然是仗着身體裏沒有缺陷的所謂的高貴基因?
可恥,可笑,可恨!
傅慎言見我遲遲沒有反應,偏頭看了過來,“怎麼,擔心我?”
我還是不說話,他頓了頓,便又繼續自說自話,“只是有病發的可能而已,至少上天還給了我三成的機會,就算看不見也無所謂,謹言我已經調回總部,陳毅也越發得力,他們是值得託付的人,況且我只是看不見,腦子還活着,這世上不可抗力衆多,我只相信人定勝天,我傅慎言不會讓你們母子爲此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