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陸遠程又不慌不忙說出了下半句：“但她前天出院了，那間病房已經沒有人住，你去看的誰？”
說完他便朝她邁進一步。
唐寶兒頓時感覺像是烏雲壓頂那般，她下意識的想要逃離，她幾乎本能將她給推了出去。
“用你管嗎？”
陸遠程深深提了口氣道：“醫生說，她的生命不會超過一個月，如果你能去看她，她應該會很高興，最起碼不會那麼遺憾，雖然她不說，但我知道她心裏是覺得對不起你的，人家不是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以爲，她只是想看我結婚，但她說，她是想讓我把你追回來跟你結婚，寶兒，我不知道你是聽誰說的，但你能來，我真的很高興，我知道你的矛盾和糾結，你想去就去，不想去也沒關係。”
唐寶兒：“……”
她在他面前就這麼透明嗎？
什麼心思都被他看穿？
人家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她還能說什麼，再說就是矯情了。
於是跟着陸遠程去了張美芳的病房。
在這之前她一直在糾結矛盾，對自己無能爲力又唾棄不已，但是見到病牀上的張美芳，這些擰巴的感覺統統消失。
眼前的張美芳真的是一個將死的人。
暗黃的皮膚上都是老年斑，瘦的眼眶竟是往外突出，手上的一根根骨頭都清晰可見，閉着眼睛躺在病牀上，若不是胸前那微弱的起伏就跟個死人一樣。
這是她從沒有見過的張美芳。
以前的她那麼高高在上，挎着名牌包包看誰都是一臉的施捨，就算到了後期，她勉強同意他們在一起，她也仍是那副傲慢的姿態，哪怕她抓了她折磨了她，但她的骨氣依舊還在。
現在，她真的就像被抽走了靈魂那般虛弱了。
陸遠程解釋道：“上次在你家帶她離開後，她說你給她注射了什麼毒，我才帶她去醫院檢查，結果就這一查，毒素沒檢查出來，倒是查出了胃癌，而且已經是晚期，醫生說我媽求生意志不是很強，所以情況很不好。這幾天她難得睡一會兒，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疼。”
唐寶兒抿抿脣，看向他：“沒有喫止疼藥麼？”
陸遠程道：“吃了，但很容易產生耐藥性，剛開始喫還能有點用，後來就不管用了。”
唐寶兒蹙眉：“讓安歌給你配點藥，她的藥都要比市面上的管用。”
陸遠程應聲，“我一開始也想讓她給配了，但算算時間她大概快生了，就沒有麻煩她，這止疼藥經常更換倒也可以，反正換了種新的，就能管幾天的事。”
兩人還在說話，病牀上的張美芳已經醒了，雖是醒了，但眼裏也沒什麼焦距。
像是隻能憑藉聲音辨別方向的瞎子似的。
她緩慢地轉動着腦袋，左右看了眼，最後將目光定格在唐寶兒的臉上。
她神情忽然變得焦急，費力地擡起手，也不知道是想要抓她，還是跟陸遠程告狀她爲什麼會在這。
反正一會兒看陸遠程一會兒看唐寶兒，情緒莫名激動。
唐寶兒凝眉，看了眼陸遠程道：“她可能不想看見我，那，我走了。”
還不待陸遠程拉住她，倒是病牀上的張美芳焦急的喊了句：“你別走。”
唐寶兒頓住腳步，但沒轉過頭，她說不上是什麼心情，反正倒讓她有種想逃的衝動。
要說她是憐憫她了嗎？
沒有吧。
她可是她的仇人，她不記恨她就已經很善良大度了。
可看她這樣是解氣了嗎？
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