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愛爾蘭區,微醺的夜晚搖曳着荒唐和無序,每一個踩在街道上的腳步都代表了一份惡魔渴望的契約符號。
怪異在角落中,張開自己的身體,延伸,破碎。
李斯特手裏拎着狐狸先生的腦袋,面朝歇米爾,一邊的蒸汽鍋爐中,血鴉被拔光羽毛的身體隨着沸騰的濃湯翻滾。
濃厚的肉香帶着微微的血腥味傳入了鼻腔。
這就是血鴉沒有給他報信的原因。
“大人……你……”“歇米爾”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他猛然瞪向了李斯特手裏的狐狸先生。
但是後者臉上此時同樣一臉驚恐。
“砰!”沒有任何廢話,李斯特面前的“歇米爾”身體被炸成了無數的冰屑,當然,對方古怪的靈體在李斯特此時的冰封之下也被完全磨滅。
酷烈的手段讓李斯特手裏本來打算出口的狐狸先生瞬間閉嘴。
他認出了李斯特,在地下室,他殺害自己那位“侵染者”也是如此。
這種人,沒法猜測對方心裏在想什麼,所以狐狸先生格外小心。
而且他發現李斯特似乎沒有對他出手的打算,而是將他放在了桌子上。
“福克斯家的小夥子,我們又見面了。”李斯特將冰屑一掃而空,面色自然地看着狐狸先生。
他之所以會擊殺歇米爾,自然是有原因的。
首先,從兩頭狐狸的對話來看,那位“歇米爾”顯然不知道關於狐狸先生的某些計劃,他只不過是一個單純的復仇者,這種人對李斯特沒有半點價值。
而且李斯特肯定的是,今天白天的時候,這位歇米爾還一切正常,所以對方的價值就更低了。
反而狐狸先生知道的比他表現得要多得多,從兩人相差懸殊的知識就可以看出來。
知識,包括了對方的神祕造詣,以及對自己的價值。
這是李斯特之前總結的,雖然不完善,但是大概就是這樣。
“尊貴的先生,很高興再次和您相遇。”狐狸先生沒有繼續自己之前那狼狽的聲音,而是恢復了他平靜的狀態。
這種狀態下,狐狸先生的求生本能纔可以最大程度地刺激他的腦細胞。
“我殺了你的兒子。”李斯特似笑非笑地將血鴉的身體從鍋中撈了出來。
血族男爵的血能如同靈蛇一般涌入這具已經七分熟的血鴉身體中。
在狐狸先生心驚肉跳的目光中,這頭血鴉膨脹的肢體中,再次孕育出了一抹魔力,羽毛,肌肉漸漸充實。
只是幾個眨眼,一頭活生生的血鴉重新出現在了兩人面前。
“嘎!”血鴉看到李斯特,叫喚了一聲,然後將信息傳給了他。
李斯特輕輕撫摸着遇到的頸部羽毛,這讓在他懷裏窩着的芬格有些嫉妒地探出了狗……狼頭。
狐狸先生的喉結動了動,他明白李斯特的意思:“不,事實上,他並不是我的兒子,如果您有興趣,我願意……”
“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完整地講述,讓我沒有疑問的那種,否則……”
李斯特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座位。
狐狸先生:“是侵染,我們的祖先並不是諾蘭德大陸的人,我們是跟隨玉龍商會來到這片大陸的,商會向帝國購買了某座森林中的一塊區域,我們的天賦之一就是侵染,不僅可以變成人類,還可以將人類同化成我們的族人。”
李斯特知道對方有一個面具的技能,只是他不知道這個面具居然是雙向操作的。
他看着狐狸先生:“看起來你應該是其中地位不錯的。”
他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如果是被侵染的,那麼應該不會知道“侵染”這個過程,否則每頭狐狸先生都像他兒子那樣,這個族羣已經亂套了。
不過沒有親眼所見,那些狐狸也未必相信。
“是的,先生,我是直系血裔,所以才擁有一些特殊的權限。”狐狸先生一邊擡高自己的利用價值,一邊在隱晦地告訴李斯特他身後還有族人。
“這座公寓的人是你殺的?”李斯特沒有繼續追問,雖然他已經察覺到了其中巨大的陰謀,但是這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只是一個聖堂的普通成員而已。
“這麼醜陋的殺人藝術,我可不會這麼幹。”狐狸先生下意識地反駁了一句。
“那你知道是誰幹的嗎?”李斯特突然沉寂的話語讓狐狸先生頭上的毛髮都有些驚悚。
“是……”狐狸先生的話戛然而止,他的神色凝固,眼睛怔怔看着前方。
李斯特渾身汗毛豎起,身形爆退,一股股寒冰飛速凍結了整座房間。
然而什麼也沒有發現。
除了狐狸先生的靈體和生命體徵都已經消失的事實。
他的心頭一次沉入海底。
周圍沒有生物,李斯特選擇相信身份牌。
所以只有一種可能,詛咒類的技能。
狐狸先生,或者說歇米爾,被詛咒了,只要他們敢暴露某種信息,就會發生剛纔那樣詭異的事件。
而根據李斯特掌握的信息,歇米爾今天和他講述關於那個女人的信息的時候,並沒有任何變化。
所以這是假的,他想引自己去那條街,他有同黨在那裏,這位同黨就是狐狸先生和那位深潛者長老,很有可能對方今晚是在等自己,只是那位深潛者長老不知道爲什麼突然發狂。
線索到這裏斷了,不過李斯特還有其他的方向。
他看着之前因爲發覺狐狸先生的異常,身體左手自動出現的‘龍化’狀態。
對於此時的他來說,只是錦上添花而已,但是在白天卻是足以讓他翻轉局面。
……
索羅裏區,這裏被稱爲薔薇之城的北漠,是貧民的集中營,到處都是垃圾,也是西區最靠近垃圾焚燒廠的,每天從西面飄來的垃圾灰都會被他們過濾一邊。
而且整個天空都被焚燒的煙火覆蓋,灰黑一片。
粗陋的簡易支架撐起了一個又一個的家庭,而在最靠近垃圾堆的一條街道上。
銀月的月輝被染成灰色,黯淡地照耀着。
一道黑魆魆,渾身散發着不詳和恐懼的身影出現在了街道深處。
它的上半部分身體保持着基本的人類結構,但是下半身不斷在寬大衣袍中翻騰的觸手卻暴露了它醜陋的真面目。
大片的黑色液體從他身上的“缺口”中不斷涌現,猩紅的瞳孔中帶着瘋狂和歇斯底里的扭曲。
普通人哪怕看上對方一眼,也會陷入無邊的深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