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聽到這個闊別已久的聲音，心頓時涌起復雜的酸楚。
從未想過，這個一度被我討厭，被我避之不及的女孩，有一天，我竟會以這樣複雜的心情，再度面對她。
我緊緊抱住蔡五黎的身體，彼時，眼淚已如斷了線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落。
心下不由自嘲，總覺得這些天我流的眼淚，過去十八年加起來還要多，明明曾經，我是一個那麼不愛哭的人。
蔡五黎似乎怔住了，不明所以地回抱住我，動作輕柔。
“小柒？”她在我耳邊試探性地開口，小聲說：“你……怎麼了？”
我不由放開她的身體，抹掉眼淚，開始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她的臉。
蔡五黎依舊是一張蒼白如女鬼般的臉，卻不失清秀可人。
我不禁苦笑，明明這張臉再熟悉不過，可我此刻，卻怎樣都看不夠，彷彿今天才第一天認識她。
我不由輕輕撫她的面孔，呢喃道：“五兒，你受苦了……”
那一瞬，蔡五黎睜大了眼眸，閃過一絲難以置信。
我拉住她的手，坐在校園內的長椅，彼時微風拂過，吹亂了五黎鬢邊的碎髮。
我輕笑一聲，替她將長髮別到耳後。
五黎忽然握住了我的手，眸露出幾分猶疑：“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我輕輕點頭，脣角不自覺浮起一絲笑容：“五兒，你是我女兒，是我和焰的孩子，你還記得嗎？”
五黎怔愣半許，卻並沒有露出意外之色。
她只是默默看着我，清冷的面色，涌起幾分動容。
我不由將她抱進懷裏，輕撫着她的長髮：“你不是一直在找自己的父母嗎？如今你找到了，你不會再孤單了。”
良久，五黎才從怔愣回過神來，小心翼翼輕喃了一句：“孃親……”
驀地，她眼睛一紅，忽然放聲大哭起來。
這下，倒是把我哭愣了，我趕緊摸着她的頭，輕聲哄着，像幼時，我哄着尚在襁褓的她輕聲入睡。
“五兒，乖，不哭了。”
可她卻越哭越兇，那是我從未見過的失態，絲毫不像平日的五黎，清冷淡漠。
眼見路過的學生，已開始朝我們投來好的目光，我趕緊拉住五黎的手，輕輕拍着她的背：“五兒，別哭了，今晚跟孃親回家，好不好？”
五黎不住地點着頭，這才破涕爲笑，一把抹掉了臉的眼淚。
我心道，這孩子怕是心情太激動了，一時難以平復，一會哭一會笑的。
“孃親。”她默默呢喃了一句，說完又開始忍不住笑：“我可以繼續叫你小柒嗎？總覺得叫孃親，好難爲情。”
我忍不住笑了，摸着她的頭，“你想叫什麼都可以。”
其實，我也覺得，她喊我孃親，實在太彆扭了。
“還是叫我小柒較好，你這麼大一個女兒喊我孃親，總覺得怪怪的。”
五黎笑了笑，那一刻，眼露出了鮮有的欣慰，不似從前的淡然疏離，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
那晚，我第一次親手領着五黎，踏進了我和北冥焰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