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作不知,不動聲色地點點頭,按着他們的要求打開保險櫃。
一排排看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他們的槍。
那是六支五六式半自動,不像其他新槍般光潔無痕,而是透着經年累月的痕跡,許是因它們的主人已犧牲,便被安置在積滿灰塵的角落。
那幾個鬼物一看到我拿着槍,便躍躍欲試地開始興奮,卻因槍柄處繫着金鎖,不敢冒然靠近,更不敢觸碰。
“把那些鎖摘掉。”其一鬼冷聲命令。
我小心翼翼拖起其一支,觸到冰涼槍柄的一刻,忽然有種氣血涌的躁動。
彷彿內心深處,掀開了一個塵封已久的記憶,卻又什麼都想不起。
那便是我軍訓時,不敢參加實彈射擊的原因。
並不是我怕槍,而是我怕那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我摩挲着冰冷槍管,黑暗下露出不易察覺的淺笑,卻恰好隱入吊燈下的陰影。
“好了沒有?卸個鎖而已,怎麼這麼慢!”那些鬼物不耐煩地催促。
我轉過身,將拆掉金鎖的槍遞給他們。
他們頓時將槍奪走,像盜墓者摸到了名器,興奮得咧嘴大笑,面容卻愈加扭曲猙獰。
我心裏冷笑,他們拿槍的姿勢,果然不是受過訓練的正規兵。
何處來的孤魂野鬼?竟冒充烈士英靈!
我站在陰影下,眯起眼睛默默望着他們。
興奮過後,他們似乎想起我還站在這,其一鬼對我冷聲開口:“你現在可以回去了,若是敢對任何人說起此事,我們殺了你!”
“不行!”另外一鬼忽然攔住他的同伴,厲聲喝道:“不能讓她這麼回去。”
說罷,那鬼物揚起它手的五六半自動,漆黑的槍管,對準了我的額頭。
“你現在去自首,說你偷了軍械庫的槍,不然老子一槍崩了你!”
“偷槍的是你們,我爲何要去自首?”
那鬼物森然冷笑:“鬼偷槍?你說出要是有人信,老子名字倒過來寫!”
“那我倒想看看,大家信誰。”
“敬酒不喫喫罰酒!”
那鬼物顯然被我氣得不輕,作勢便去拉槍身的保險,看樣子真要對我開槍。
結果,他拉了半天,保險卻紋絲未動。
我心下冷笑,保險都打不開,我看你怎麼開槍。
“怎麼回事?”他懊惱地生拉硬拽,卻依舊拖不動。
我看着真是心疼,生怕他將那支槍拽壞了,雖然半自動沒有衝鋒槍好用,可也是把不可多得的良器。
其他幾個鬼物見狀,也不由去拉自己的槍栓,皆是拖不動。
“保險栓壞了?”
“不會吧!”
“一定是她!是她做了什麼手腳!”
其一鬼似乎發現了問題所在,顫抖着手指向了我。
“她剛纔拿着槍磨蹭那麼久,一定對槍栓做了什麼手腳!”
“怎麼可能?她一個丫頭片子,怎麼可能懂槍。”
其一鬼脾氣暴躁,幾步前掐住我的肩,看那架勢似乎要嚴刑逼供。
我看準時機,扭住他手腕,同時手肘發力,狠狠朝他腹部擊去。
他似乎沒料到我會功夫,愣神的一瞬,被我奪走了手的槍。
我靈活地槍身一轉,對準那些鬼物的胸口,冷聲開口:“我很想試試,普通槍能否讓你們魂飛魄散。”
“你特麼少嚇唬人!”
“是嚇唬鬼。”我默默微笑。
在他們目瞪口呆的神情下,我緩緩拉開了他們怎樣努力都扭不動的保險栓,食指輕輕釦在了扳機。
這五六式半自動還是一如既往的沉,若是手槍好了,我暗暗想。
“大家小心!她、她真的懂槍!”
那些鬼物慌張地閃躲着我的槍口,連連後退,又拼命去扭自己手裏的保險,依舊是徒勞。
我看着他們質問:“你們這些野鬼,爲何要冒充烈士?”
他們均是一愣,似乎沒料到已被我識破。
旋即,那些猙獰的面孔,露出了亡命徒的兇惡嘴臉。
似是發現與我僵持佔不到便宜,他們轉身跑,抱着懷槍支。
我暗道不好,若是被他們搶走那些槍,我真是百口莫辯。
雖說我已對槍身動過手腳,諒他們怎樣也不可能打開保險栓,可也不能讓這種危險武器落入惡鬼手。
我緊隨其後追出去,並不敢真的開槍,剛剛不過虛張聲勢嚇唬他們,槍聲驚天動地,一旦響起來,怕是要將軍區所有人都吸引過來。
我沒有蠢到,自尋死路。
驀地,聽黑暗傳來那幾個鬼物的慘叫。
我追出去,見它們倒在地,不住地哀嚎着。
旁邊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身姿挺拔,傲然而立,眉眼透着深邃冰冷的凌厲,卻在見到我的一瞬化作萬般柔情。
“北冥焰!”我欣喜地看着從天而降的救兵,果斷撲進他懷裏。
他一怔,似乎沒料到我這麼熱情,不由攬住我的肩,鳳眼含笑:“這麼想我?”
我擡眸一看,北冥焰身後還站着一臉漠然的寒肅。似乎這些鬼便是被寒肅一掌擊潰的。
也是,此等小鬼何須北冥焰親自動手。
見寒肅也在,我急忙推開北冥焰的懷抱,轉移話題道:“快將這些鬼帶走吧。”
“是。”
寒肅恭謹垂首,在鬼物的求饒聲,將他們全部裝進一隻葫蘆,而後一躍而起,消失在黑暗。
北冥焰也抱起我,一個瞬影移形,便將我帶出了軍械庫。
站在夜色下,我掙扎着從他懷跳下來,不由想起那些槍支還凌亂地散在地。
正要回去收拾殘局,卻被北冥焰拉住。
“這種小事你不用操心了,寒肅會處理。”
我笑了笑,暗自嘲笑自己亂操心,我這神通廣大的夫君都來了,還擔心什麼。
我徹底鬆了口氣,不由問道:“那些鬼究竟要做什麼?爲何假冒士兵?”
北冥焰解釋道:“他們生前是附近村落的盜獵犯,爲了偷槍盜獵,潛入儲物室下的軍械庫,卻不慎將儲物室點燃,幾名士兵爲救大火犧牲,那幾個盜獵犯也在火災被燒死了,可惜他們死後依舊不知悔改,妄圖繼續偷槍盜獵,還好你沒他們的當。”
“原來是這樣。”我義憤填膺,啐了一口:“害死無辜士兵,真是罪不可恕。”
“他們與火有緣,自有地獄的業火等着他們。”
我這才稍作寬慰,人界無法審判的惡人,交給地獄吧。
北冥焰卻忽然凝住我,脣角含着一絲不悅的淺笑:“小柒,你好像對槍很熟悉,是不是還有事瞞着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