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身體僵住,再不敢亂動。 . .
側眸瞥向蔡五黎,她依舊冷着臉不看我,只悄然按住我的手,脣縫發出極細的聲音:“身後有鬼。”
我也脣語發聲,回道:“是它在亂唱歌?”
蔡五黎不易察覺地點點頭。
我心道這鬼也真夠無聊的,在這鬼哭狼吼地亂唱,這樣下去教官可不會放我們回去,軍人向來鐵面無情,說是今天要練好,勢必會讓我們唱到他滿意,這鬼物不是給我們添亂嗎?
結果,出乎意料的是,教官嚴肅地聽完最後一個人的演唱,對我們擺了擺手:“解散。”
頓時,所有人如釋重負,剛剛還正襟危坐,聽到教官一聲令下,立刻鬆散而起,歡欣雀躍地涌向宿舍。
我和蔡五黎並肩走在人羣最後,自始至終我都不敢回頭,也不知那喜歡唱歌的野鬼走了沒。
當晚回到宿舍,所有人都累得只剩下半條命,這一天的密集訓練,加之我又遇不可言說的詭異之事,只覺得心力交瘁疲憊不堪,簡單洗漱後,便倒頭睡去。
朦朧,似有一片大火焚燒聲,噼啪不斷,響在耳邊。
怎麼回事?我依舊閉着眼睛,渾身愈發燥熱難安,彷彿置身火海,熱得透不過氣。
我內心一驚,不會着火了吧?
大腦瞬間清醒,我睜眼一看,不由驚得目瞪口呆,入目盡是一片橙黃包圍的火海,似乎吞噬了一切事物。
一陣濃煙襲來,嗆得我直流眼淚。
我不由捂住口鼻,左顧右盼地尋找出口。
卻發現,這根本不是我住的宿舍,而是一間陌生小屋,四周已被滔天大火燒得不辨一物,根本找不到什麼出口。
難道是睡夢到了這裏?
這也太蹊蹺!
在那時,我看到幾個渾身是血的身影,緩緩從火海爬出來,一個個面目猙獰,那是被烈火焚燒後的扭曲面孔,如地獄爬出來的修羅惡鬼。
我尖叫一聲,那一刻猛然驚醒,從牀坐了起來。
竟然是個夢!
好真實的夢!
我坐起身,兀自擦着額頭的冷汗,只覺得口乾舌燥,彷彿剛剛真的經歷了一場大火。
頭腦又浮現出,夢那驚魂一幕。
我忽然意識到,那間着火的陌生小屋,正是下午去過的儲物室。
次日天還沒亮,我們依着軍作息,起牀準備晨跑。
彼時,晨光熹微,因爲沒有路燈,基地依舊透着夜色的清冷暗沉。
我們宿舍一行四人皆是路癡,加之天色昏暗,竟在偌大的軍區基地迷了路。
這裏的宿舍安排,和學校分配的一樣,依舊是我們四人一間。
鄭詩瑤挽着安易的手臂,一臉不忿地看着我,好像是我帶錯了路一樣。
這幾日,她似乎見蔡五黎與我走得近,加之蔡五黎那缺少血色的蒼白麪孔,陰鬱得和女鬼沒什麼兩樣,她便也連着蔡五黎一起排擠。
我懶得理這種人,無視她的臭臉,和蔡五黎兩個一起尋路。
在那時,我看到不遠處一排士兵整齊劃一地站着軍姿,似乎在晨練。
他們共有六個人,均穿着第五軍區的軍服,臂章似乎寫着三連二排一班,看樣子是一個班的。
我想着,去問問路吧。
結果,待我再走近一些,卻猛地頓住腳步,見那六個人一動不動地站着,異常僵硬。
站軍姿是威武挺拔,他們看去卻是僵硬漠然。
再朝他們臉看去,我頓時嚇得三魂去了兩魂半。
他們的面孔透着扭曲的血紅,緊繃的皮膚破碎得無一處完好,那是被烈火焚燒後,產生的大面積燒傷,扭曲了原本的五官。
昨夜夢那場大火又清晰地浮現,我眨了眨眼,再望過去,這才發現,哪還有什麼士兵。
那六個人,消失了!
聽身後有人喚我:“夏千秋!你站在那幹嘛?”
我回身看到蔡五黎一臉漠然地盯住我,蒼白的面孔透出幾分不解,她旁邊的鄭詩瑤早不耐煩地拉着安易繼續找路了。
“你剛纔看到了嗎?”我默默開口,看向蔡五黎。
她並沒有多問,只是輕蹙眉心對我搖了搖頭,沉默片刻卻又開口道:“既然其他人都看不到,說明它只想讓你看見。”
“不是它,是它們。”
蔡五黎一愣,旋即又恢復了漠然。
當我們終於到了晨練場地,已遲到了二十分鐘,教官命我們每人做二十個仰臥起坐,以示懲戒。
這對我來說,毫無難度。
一邊做着仰臥起坐,我卻一邊在想着那六個士兵模樣的鬼東西。
午休時分,我以諮詢軍體拳爲由,湊到教官旁邊,見他袖章寫着三連二排二班,我忍不住問:“教官,你認識一班的人嗎?三連二排一班。”
結果教官霎時變了臉色,嚴肅地看向我:“你問這個幹嘛?”
我想了想,開口道:“昨天去儲物間,看到幾套軍服寫着一班,不過好像從沒見過那個班的人。”
教官正色斂眉望向遠方,一雙眉眼覆許多傷感:“那個班幾年前在一場火災,全都犧牲了。”
我內心一凜,今早在操場看到的幾個晨練“士兵”,個個面容燒傷,豈不是烈士的英靈?
我又想起昨日在儲物間,黑暗對的那張血色面孔,那不是剛從火爬出來的樣子嗎?
幾乎是脫口而出:“是不是那個儲物間着火了?”
教官有些不解:“你怎麼知道?”
果然是這樣,那個班的戰士們爲救儲物間的大火,全部犧牲,而我在儲物間內聽到的怪聲,對的怪臉,以及後來遇到的各種離之事,包括昨夜似真似幻的夢大火,定然都與此事有關了。
我不由納悶,那破舊的儲物間縱使着了火,又沒有貴重物品,犯得着賠一個班的性命嗎?
當晚訓練結束回到宿舍,我在公共水房洗漱。
結果洗到一半,停水了。
我一擡頭,這才發現,剛剛還人滿爲患的水房,不知何時竟然空了。
偌大的水房,只剩了我一個人。
我不由提起幾分警覺,果斷朝宿舍走回去。
結果還沒等邁開腿,我看到面前猛然出現了六個身影,臉帶着重度燒傷後的猙獰傷疤,站在我面前,默默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