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韓野徹底沒了聲息，身體踉蹌着，跌坐到了花壇邊，一動不動了。
那女鬼這一口下去，生生咬斷了他的脊椎骨，沒有了骨頭的支撐，韓野的頭不自然地向前聳拉着，只靠筋肉勉強維持着，纔沒有斷掉，卻已吊在了胸口，看去驚悚無。
我躲在花壇後，見那女鬼仍攀在韓野後背，似乎沒打算下來，我仔細盯着她的喉嚨，她似乎還在吞嚥剛咬下去的肉，一邊咀嚼一邊又照準那尚自流血的脖子，喝了一口。
我一陣乾嘔，噁心得險些沒吐出來，心道這是多大仇，寢皮食肉不過如此。
再看一旁的楚言，他早嚇得渾身戰慄，將頭深深埋進膝蓋，抱住臂膀不住地胡言亂語：“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不要殺我，不要殺我，都是他們的主意，不關我的事，對，不關我的事……”
我搖了搖頭，心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趁那女鬼“喫晚餐”的間隙，我屏息凝神地挪動腳步，輕快地逃走了。
結果沒跑幾步，覺得身後有人猛力拽了我一把。
我本精神高度緊張，這一拽嚇得我險些爆粗口，本能地抓住那隻手腕，捏在關節處狠狠發力。
那隻手似是喫痛，被我一捏迅速放開了我。
我回頭一看，是楚言追了來，我不悅地瞪了他一眼，來不及說話，繼續往前跑了。
“別想丟下我！”楚言嚇得面色慘白，也跟在我身後卯足力氣邁開長步。
人在逃命時總能激發出難以想象的潛能，我一口氣跑過幾條街，竟絲毫沒覺得累，一回身看到楚言依舊跟在我後面。
似乎因爲眼下跑到了人多的商業街，他慘白的臉色恢復了些氣血，卻依舊滿目驚恐，顯然剛剛韓野的死給了他太大的衝擊力。
好在，身後那紅衣女鬼沒有追來，我停下腳步，朝身後的人羣望去。
今日恰逢週末，放眼望去，整條街區摩肩接踵，人頭攢動，哪還看得見什麼紅衣女鬼的影子。
我稍稍鬆了口氣，卻不敢掉以輕心，楚言一直在我身後不遠不近地跟着，我往前走，他跟着走，我停下他也跟着停下，看樣子他真的被嚇到了，不敢一個人走夜路。
我無奈地看了看他，他剛剛恐懼的自言自語，明顯是那女鬼顯然和這幾個小霸王都有仇，估計也不會放過楚言，我若一直和他呆在一起，難保不會再遇到那女鬼，絕不能再讓他跟着我。
況且這幾個小霸王作奸犯科，無惡不作，幾個小時前的派對，這混蛋還想將我拖走呢。
念及此處，我趁他愣神的一瞬，一溜煙跑到馬路邊，攔了一輛的士，秒速鑽進車裏。
結果，我正要關車門催師傅快走，感到一隻有力的大手猛地將車門拽開，接着楚言氣喘吁吁地鑽進來，也不管我怒目而視的眼神，對司機催促道：“快走！”
“你幹嘛總跟着我？”我簡直無語至極，真是甩不掉的狗皮膏藥。
“我害怕！”楚言依舊喘着粗氣，倒是大方承認他的膽小。
“你以爲我不害怕？”
“那正好一起走，還能壯壯膽。”他撫着胸口，驚魂未定。
我狠狠白了他一眼，往外側挪了挪，儘量坐得離他遠一些。
坐在駕駛位的師傅側頭看了我們一眼，問道：“你們去哪？”
我正準備說話，聽一道幽冷的女聲從車窗外飄進來，一字一頓：“黃泉路。”
我下意識地朝窗外看去，這一看不要緊，嚇得我險些叫出聲。
我看到那紅衣女鬼趴在車窗外，一張慘白的大臉緊貼住玻璃，五官被擠壓變形，怪地扭曲着。
她定定地望住我，一張蒼白的臉忽然裂開血盆大口，似乎對我露出了一個猙獰詭異的笑。
“跟、跟過來了！”楚言驚恐地指着女鬼的臉。
“快開車！師傅！有交警！”我朝司機大喊。
車前，我注意到，這司機爲了搶生意，闖了紅燈，也沒給行人讓路。
聽我這樣一說，司機信以爲真，緊張地四下張望一眼，還真的有交警站在不遠處，司機再不敢猶豫，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嗖”地一聲竄出好遠。
車窗外的女鬼被突然加速的慣性一甩，瞬間被拋到車後，我回頭一看，她被拋在馬路間，恰好被一輛經過的大卡車碾了過去，躺在路間一動不動了。
卡車若無其事地繼續行進着，顯然，除了我和楚言，沒人看得見馬路間趴着的紅衣女鬼。
我長舒了口氣，靠到椅背，一摸額頭，才注意到汗水混着血水鬱郁而下，流進了眼睛裏，一陣辛辣。
我揉了揉眼睛，看到一張紙巾遞到我面前。
“擦擦臉吧。”楚言依舊黑着臉，面色十分難看。
我也沒和他客氣，接過紙巾擦了擦臉的血污，剛剛這一路真是驚心動魄。
我記得北冥焰給我講過，紅衣厲鬼在鬼等級排第二，道行頗高，怨氣也極重，多爲生前懷着極大怨恨慘死的女子幻化而成。
如此說來，雖眼下甩掉了那女鬼，恐怕她還會再找來，以她的道行，想必追我們也不費吹灰之力。
這樣跑下去不是辦法，我暗自思忖着，這世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萬般結果必有因由。
我不由得看向坐在一旁的楚言，他一臉垂頭喪氣，神情漠然地盯住腳下，一言不發。
“我問你，你們究竟怎麼得罪了那女鬼？”
其實，我已大概猜到幾分，這四個混世魔王湊在一起，還能做什麼，不過我還是希望楚言能親口告訴我。
見他身子一顫，無神的眼眸亮起一絲恐懼，脣角微微張了張，卻沒有開口。
“你不用說我大概也知道，”我蹙眉，瞪了他一眼，“這次你們真是玩大了，把自己命都搭進去了，也不知那女鬼是哪家的姑娘，這麼被你們糟蹋死了，這是可憐。”
“我沒碰她！”楚言忽然激動地開口，一張臉漲得通紅，“都是他們幾個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