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柔軟無力，彷彿發了高燒幾近昏迷的人，發出的無助輕喃。
我走進臥室，看到封小陌虛弱地坐在地，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看去令人心底一跳。
她此刻坐在牀邊，一手捂着胸口，另一隻手努力前伸，似乎要去夠不遠處的書包，奈何只差一點距離，卻是無論如何都碰不到。
我默默看在眼裏，不禁蹙了蹙眉，“小陌，你在找這東西嗎？”
說罷，我蹲到她旁邊，從口袋裏翻出幾個小石頭，推到封小陌面前。
她一見我手裏拿的東西，瞬間眼前一亮，只是很快，又露出驚恐之色，警惕地看着我。
“你、你怎麼會有這東西？”
我將她心虛的驚恐看在眼裏，心下忍不住失望地搖了搖頭。
我手裏拿着的是幾塊鉛石，這東西並不算值錢之物，可卻是封小陌眼的無價之寶。
因爲，她是靠這東西，給蘇城下了降頭，才讓蘇城如邪一般，忽然對她無迷戀，又做出那麼多怪的舉動。
從陰懷烈口，我知道了關於降頭術的很多種類，其有一種名爲情降。
施降者想要讓受降者愛自己，從此對自己一往情深，不離不棄，會使用鉛石降頭術，將鉛石放在自己眼眶內一天一夜。
次日醒來後，鉛石將在眼底融化，這時候，施降者只需深情地凝視受降者一眼，那受降者便會如着了魔般，對施降者癡迷不已。
當然，這種通過降頭術才產生的感情，只能維持一天，施降者必須每晚在眼眶內放入新的鉛石，否則情降會止。
說來，在自己眼睛裏放下這樣一塊堅硬的小石頭，這純屬自虐行爲，可怕的是，爲了維持情降的效果，這種自虐行爲每天都要進行。
若是落下一天，那不僅會斷情降的效果，施降者還會被降頭術反噬，像此刻的封小陌，渾身虛弱地倒在地。
一次，我在衛生間看到她倒在洗手檯，當時只道她是先天性心臟病發作，如今才明白，那只是降頭術的反噬發作了。
說實話，若非深愛，下情降這種事，根本非常人可以想象，更是鮮少有人真的有膽去做。
雖然不齒，但我不得不佩服封小陌的勇氣。
她是真的很喜歡蘇城，爲了自幼便暗戀的青梅竹馬，寧願默默承受降頭反噬之苦。
換做是我，也未必做得到。
那一刻，我默默看着封小陌痛苦的臉，眸露出一抹同情，究竟是怎樣卑微的愛，才能讓她執念如此。
我將手裏的鉛石遞給她，想是痛苦的反噬已快要吞噬她的理智，她猶豫一瞬，沒再拒絕，而是迫不及待地接過鉛石，熟練地將那堅硬的東西按進了眼眶。
動作麻利，絲毫沒有手軟，看得我都忍不住眼睛一疼。
霎時，封小陌的眼眶，充血般變得一片通紅，眼角默默落下了兩抹鮮紅的血流，看去觸目驚心。
直至鉛石在她眼慢慢融化，她才緩緩睜開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