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咬着牙說道:“趕緊鋪個軟墊,眼下我可不能躺着。”</p>
彩雲趕緊招呼幾個小丫頭把墊子鋪起來。</p>
迎春看着賈環的模樣,忍不住又要哭。賈環說道:“二姐姐莫哭。得空來看看我,和我說會話就成了。”</p>
迎春紅着眼睛點點頭。</p>
賈環又說道:“二姐姐先回吧,你這樣盯着我看,老大不自在呢。”</p>
迎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有什麼不自在的。左右是我弟弟,有什麼打緊?”</p>
賈環說道:“二姐姐先回去吧,我得睡一會了。”</p>
迎春因此說道:“那你可小心着點,我明兒再來看你。”</p>
賈環說道:“好。記得帶點心,要不我是不依的。”</p>
迎春嗔道:“慣會搞怪的。”</p>
迎春走後,賈環齜牙咧嘴的,還是疼得狠了。</p>
真是無妄之災。</p>
回到屋子裏的王夫人卻感覺心裏出了一口濁氣,不管怎麼說,還是順帶着把賈環打了板子。旁邊周瑞家的小聲說道:“太太,三爺是不是傷得有點重?萬一趕不上道試,那可如何是好?”</p>
王夫人腦子裏劃過一道閃電,是了,沒聽說過棄考的還能中秀才的。下回定要找個由頭,狠狠收拾賈環一通,讓他去不了道試纔是。</p>
當下就吩咐道:“彩霞,你明天去看看環哥兒,看看他傷得如何了。讓林孝之家的去給請個好大夫,看看多少時日才能好。”</p>
彩霞應了,心裏卻是驚濤駭浪。</p>
能在王夫人屋子裏伺候的,都是人精,周瑞家的和王夫人的話,讓她自然萬分警醒。</p>
剛好王夫人讓她來探望賈環,正好可以順便報信。</p>
在梨香院裏面,彩雲還趴在牀上哼唧着。</p>
彩雲有些憤憤:“那邊寶二爺被打了,什麼薛姑娘,林姑娘,咱們家的幾位姑娘都去看了。咱們這邊,就二小姐四小姐來過幾次,旁人竟然都不見。”</p>
惜春因爲經常去迎春處玩,所以也跟着迎春來看了賈環。</p>
賈環很淡定:“這是人之常情,習慣了就好。”</p>
趙姨娘也在旁邊恨恨地說道:“環哥兒這頓打捱得可委屈。本來咱們自己的東西自己玩也就罷了,被別人借走了也沒借給他,他死拿着不放,倒連累了咱們。”</p>
賈環說道:“姨娘少說幾句吧。以後小心着就是了。”</p>
過了一會,馮媽媽送了飯菜進來,彩雲侍候着賈環吃了幾口,賈環就揮手讓彩雲收起來了,他實在是沒胃口了。</p>
很快,賈環便沉沉睡去。</p>
第二天,依舊疼得厲害,臨到中午,彩霞便過來了。</p>
看到彩霞,彩雲有些意外:“你怎麼過來了?太太身邊沒事了?”</p>
彩霞進了屋子裏,看着就自己和賈環彩雲三個人,就小聲說道:“周瑞家的給太太出主意呢,讓三爺當心些,聽她們的口氣,像是要在道試前找茬再打三爺一次。”</p>
彩雲有些傻眼,嫡母打兒子,那可是天經地義,但要是因此不能下場考試,那就肯定與功名無緣了,真是好算計啊。</p>
賈環感激地說道:“多謝姑娘了。”</p>
彩霞忽閃着大眼睛說道:“當不得三爺一個謝字,只是三爺後面多加小心。”</p>
又過了些時日,賈環身上便大好了。不過倒也不是收穫全無,躺着的這些日子,倒是把書溫了不少。</p>
臨近中秋,賈環又買了月餅等禮物去看老師。</p>
剛一進門,就聽見裏面的歡聲笑語,賈環甚是詫異。</p>
錢槐見到賈環進來,笑着說道:“三公子可算來了。我們估摸着近期三公子要來,老爺特意吩咐,要留飯。”</p>
賈環奇道:“槐叔,剛聽見院子裏笑聲連連,可是有什麼喜事?”</p>
錢槐因此說道:“老爺又被朝廷起復了。”</p>
賈環讚道:“這倒是喜事!有說任何官職沒有?”</p>
錢槐笑道:“點了左僉都御史。”</p>
左僉都御史可是正四品,位高權重。</p>
賈環喜道:“待我先去拜見先生。”</p>
進了書房,賈環施禮道:“學生恭喜老師。”</p>
錢雨本笑道:“有什麼可喜的。不過是爲國家出力。”</p>
賈環說道:“匡扶社稷本來就是我等讀書人之願。老師掌臺垣科道之事,正是上諫天子,下劾羣僚,重中之重。”</p>
錢雨本點頭道:“我本也沒想到會如此快起復。但爲國家效力,哪裏容得自己。且喜還在京中,你的功課,可不能懈怠了!”</p>
賈環因此遞上這些日子寫的文章,錢雨本一篇篇地看了,點頭道:“這纔是我的學生!”</p>
然後說道:“晚上別走了!有些親朋來給爲師賀,剛好你也認識一下。”</p>
隔壁花廳已經有了十幾個人,錢雨本帶着賈環過去。</p>
有人已經注意到了賈環,因此笑道:“錢兄,此子爲誰?”賈環見到下首的焦守珍,兩人相視一笑。</p>
錢雨本說道:“這是前幾年新收的弟子,賈環。來,賈環,來拜見諸位前輩。”</p>
然後對着上首的一箇中年短鬚男子說道:“這是爲師同年好友,朱凌。”</p>
賈環恭敬道:“見過朱前輩。”</p>
然後錢雨本接着說道:“這是你沈思羅沈前輩。”</p>
賈環也恭敬施禮:“見過沈前輩。”</p>
其餘幾人,也少不得一一見禮。</p>
朱凌在旁邊問道:“錢兄,賈小友可是前些日子中了案首的那個賈環?”</p>
錢雨本面有得色:“正是!”</p>
一羣人說道:“恭喜錢兄,得此佳徒。”</p>
錢雨本矜持地說道:“當不得誇。畢竟尚未進學,學業未成!”</p>
朱凌說道:“你這活該罰酒,哈哈哈哈。”</p>
一羣人都跟着笑了起來。</p>
稍一時,錢槐進來告知大家可以入席了。於是大家紛紛起身。</p>
焦守珍伸手拉了拉賈環,道:“等下我二人來把盞。”賈環會意。</p>
但同時腦子裏又想到,把盞這種事情,要族內優秀晚輩來做纔是,但現下老師卻找了自己二人,要麼老師無子,要麼早就學成外放。只是不知道是哪一種。</p>
待到酒席散去,賈環方把心中疑惑告知焦守珍,焦守珍笑道:“難得你能留意到。老師卻是有一個兒子,叫錢重海,也已經進學。只是現在在國子監讀書,輕易出來不得。”</p>
賈環略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