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8狠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隨着灰衣僕人徐老,駕着馬車駛離皇宮、駛出城,陸大將軍與皇上爲了月寧安鬧翻的消息,也在第一時間傳開了。
朝中的大臣,或多或少都聽到了一些消息,各自收到的消息可能有些出入,但大體是一樣的。
月寧安突然病倒,皇上爲了月寧安,將辦公的暖閣騰出來給月寧安養病。
陸大將軍一直留在暖閣陪着月寧安,皇上黑着臉離去。
第二天一早,陸大將軍黑着臉抱着月寧安出宮,甚至都不回大將軍府,直接出城去了明月山莊。
“那月氏果然是紅顏禍水,妖媚禍主!”
“爲了一個女,君臣不睦,這是要亂國!”
“一介商女卻能進出皇上的暖閣,皇上真是糊塗。這等禍亂君心、禍亂朝綱的狐媚女子,絕不能留!”
尤其是那些個御史們,收到這個消息,像是過年一樣興奮,完全不問詳情,提筆就開始噴月寧安,噴陸大將軍,最主要還是噴皇上。
並藉由皇上讓一個商女進出暖閣,爲一個商女騰出暖閣之舉,進而推斷出,皇上這段時間有多糊塗,有多昏庸,下達的命令又有多離譜,對江山社稷的危險有多大。
遠的不說,就說近期皇上強制啓用的皇城司!
高宗皇帝一手建立皇城司,又一手將皇城司棄用,可見高宗皇帝,已經用事實和無數無辜人的鮮血證明了,皇城司不堪大用。
先皇就做得很好,十分英明,一直不曾啓用過皇城司。皇上啓用皇城司是歷史的倒退,是在重複當年的錯。
當然,這一切必然不是皇上的錯,這一切肯定是月寧安的錯。啓用皇城司,肯定是月寧安這個禍國亂政、目光短淺、利益薰心的商女出的主意。
“肯請陛下,將月氏妖女斬......”
然,一封感情充沛、辭藻華麗、充滿傲骨與正義的摺子還沒有寫完,就聽到僕人大喊:“老爺,老爺,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啪!”提筆的人嚇了一跳,手一抖,筆尖墨汁甩出一串墨點,生生將剛寫好的文章給污了。
不等他發怒,就聽到僕人驚慌大喊:“大人,趙王殿下帶着司衛,封了相府,將相府大老爺帶走了!”
彈劾的御史,已經沒空管摺子了,他驚慌失措的追問:“你說什麼?相府?是老爺我知道的那個相府?張相爺府上?”
得到肯定的答覆,頓時一臉慘白,跌坐在椅子:“這,這怎麼可能?陛下他......他怎麼會?”
想到自己這兩年,一直緊跟張相步伐,時不時就上摺子罵罵皇上,挑剔皇上的行爲,御史就覺得自己要完了。
趙啓安帶着皇城司上張相府拿人,所有收到消息的人都慌了,但張家......
卻很平靜!
一大早,張家的人還在好夢中,趙啓安就帶着親衛上門,一點面子也沒有給張家留,不等小廝通報,直接闖了進來。
他身後的司衛,拿着一紙公文,遞到張府管家面前:“皇城司辦案!張遠山可在?”
“差爺一大早的上門,是有什麼事?我們家相爺年紀大了,陛下體恤我們家相爺,免了我家相爺每日點卯。這個時辰,我家相爺還未起身,招待不周,還請各位官爺海涵。”宰相門前七品官,皇城司雖臭名昭著,張管家還真不怕皇城司。
司衛沒有理會張管家,而是看向囂張傲慢地,坐在張家花廳上首,腳架在桌上的趙啓安。
趙啓安擡手,比了個“一”。
司衛得令,半點面子不給張管家:“一刻鐘,看不到貴府大老爺張遠山,就別對兄弟們不客氣了。”
張管家臉色微變,也不敢再拿皇上對張相的優待說事,只冷淡地說了一句:“請各位差爺稍後。”就退了下去,全然不像皇城司先前查抄的那幾家,一見到他們就嚇得軟腿。
司衛見狀,心中隱有不安,走到趙啓安身側,謹慎地請示道:“大人,這張家行事......有些不尋常,要不要兄弟們現在就去拿人?”
“說了一刻鐘就是一刻鐘,張相的面子要給。”話是這麼說,但想到張相那只是老狐狸,一向狠辣果斷,趙啓安心中也有些不安,不由得坐直了,握着劍柄的手,不停地敲擊:“時間一到,立刻動手。”
“是,大人!”司衛點頭應是。
一刻鐘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但對張家來說,足夠了!
張相併不像張管家說的,此時還未起牀。
上了年紀的人一向少覺,張相早就起來,帶着張五少在花園打拳。
張管家匆匆向張相稟報此事,張相爺也沒有叫張五少避開。
聽完管家的彙報,張相打出去的拳頭,有片刻的凝帶,但也只有這一瞬,張相就恢復如常,甚至一點也不着急,如常的打完一套拳。
“祖父!”張五少沒有張相的好定力,一見張相收拳,張五少連忙拿着乾淨的毛巾上前,猶帶青澀的俊臉是掩不住的慌張。
張相接過毛巾,擦了一把汗,將毛巾還給張五少:“小五,怕了嗎?”
怕嗎?
當然怕!
張五少慘白着臉道:“祖父,父親他......他不能進皇城司。”
“小五,你父親犯了事。趙王殿下半點面子不給,直接帶着司衛上門,顯然是皇上同意了的。這個時候,別說祖父只是一個相爺,就是王爺也保不住他。”張相在一旁坐下,聲音有些沉重,眉眼間還有一絲無力。
“祖父,陛下他爲何這般待您?您這些年對陛下忠心耿耿,爲朝廷政務嘔心瀝血,不曾有半絲差錯,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看在您的面子,就算父親犯了事,陛下也該先尋問您一聲,讓我們家自行處理。陛下問都不問一句,就讓皇城司上門,我張家的顏面何在?”張五少咬着牙,心裏說不出來的委屈,還有一絲慌亂。
他父親要是被皇城司帶走定罪,他有一個犯事的父親,這輩子都出不了頭。
科考,首先要三代清白。有一個犯事的父親,他和他孫子都不能參加科考。
“小五,你的目光不該只着於我們張家,還要看到前朝、看到宮裏......陛下不給我面子,直接讓皇城司來拿你父親,不僅僅是對祖父不滿。”張相一臉苦澀,他張五少召到身邊,一臉沉重地道:“但這些都不重要,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父親......”
張相似說不下去,嘆息了一聲才道:“小五,這個時候若你是祖父,你會怎麼做?”
“祖父......”張五少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驚慌的大喊。
“說!”張相臉色陡然一變,威嚴十足。
張五爺臉一白,他顫着脣,哽咽地道:“祖父......張家,張家不能犯事的子孫!”
“很好!小五,你沒有讓祖父失望。”張相目光含淚,卻異常堅定:“張管家,按五少說的辦!”
“是,相爺。”張管家似早有預料,面似平靜地退了下去。
身後,傳來張五少壓抑淒厲的痛哭聲:“祖父......”
“不怕!祖父在!”
“祖父,我......難受。”張五少趴在張相的腿上,痛哭。
“祖父懂!祖父跟你一樣難受。”張相拍打着張五少的背,哽咽卻又堅定地道:“小五,你要記住!你不僅僅是張家大房的兒子,你還是張家的繼承人。張家族人全都指着你,你的每一個決定,都關係到張家上千人的存亡,你是爲了張家族人,這不是你的錯,明白嗎?”
“祖父,那是我父親......我心裏難受。”張五少壓抑着哭聲,如同負傷的野獸。
“所以,祖父允許,你在祖父面前哭。”張相閉上眼,掩去眼中即將滑落的淚。
張家的當家人,從來就不是好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