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姒看他走出來，抿脣。
“你……”
也在生氣麼？
大概是的。
只不過，他不會表現出來給她看。
雲姒脫口問完，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她慢慢低垂下了腦袋。
阿溫站在臥室門口，雙手垂落，靜靜地看着她。
自始至終，都是這般平靜接受的模樣。
不似阿陽那般發脾氣，也不似阿陽那般強烈的抗拒。
平淡如水，無波無痕。
靜靜看着她，垂下眼，眼白詭異，空洞如初。
這樣的沉默一直維持到了十點。
時間馬上就要到了，會有人來帶她過去了。
阿陽蹲在角落裏，不理睬她。
阿溫坐在沙發上，安安靜靜，也不說話。
雲姒看了眼手機的時間。
下一秒，房門被敲響了。
時間到了。
她真的，要送他們走。
極度狠心，一點都不留餘地。
阿陽發了狠似的，一腳踹翻了旁邊的盆栽。
泥土飛濺，瓷瓶應聲碎裂。
雲姒正要去開門的腳步一頓。
然後，閉了閉眼，無視。
開門，Kris來了。
掐着點來的，正好一分不多，一秒不少。
“走吧。”
“……”雲姒看向了自己的身後。
“抱歉，能稍等我兩分鐘麼？”
Kris皺了一下眉，點點手腕上的表，示意她儘快。
雲姒重新關上了門。
魂魄的收集其實可以很快。
尤其在不反抗的前提下。
阿陽脾氣惡劣，乖了那麼久，終於控制不住破壞了東西，以此來發泄。
發泄他的怒意。
雲姒站在他們面前，看着阿陽，也看着阿溫。
阿溫平靜地擡眼。
一如初見般，不吵也不鬧，蒼白的眉眼溫善，始終聽話順從。
安靜地看着她，沒有動作。
甚至只要她願意，她可以隨時收了他。
雲姒看着他們，指尖微縮。
明明時間不多了，明明應該馬上動手，但——
“姒姒。”
阿溫慢慢站了起來。
他很高，皮膚也很白。
眉眼乾乾淨淨的，總帶着一股溫雅的書卷氣。
善解人意，始終替她着想。
凝視着她，微微笑了一下。
伸出手，牽住她。
“鍋裏溫着湯，回來的時候，記得喝。”
像是在交代後事一樣。
“……”她眸光一顫，張了張口。
他卻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了。
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臉，然後，消失了。
主動地，沒有讓她動手。
而是自己，心甘情願地，入了她的手心。
手心上那一團暖洋洋的紫魂，像是乖巧的棉花糖一樣，黏在了她的手心。
似乎還親暱地蹭了蹭。
他是生氣的，但終究不捨得讓她爲難。
很乖，如天使般，一直都乖。
無比省心。
雲姒安靜看着它，眼眶像是有些紅了。
有點想哭。
暖洋洋的小紫魂，大概是感知到了她的情緒。
飄起來，蹭她的臉頰。
像是在溫柔地給她擦擦。
無聲地告訴她，沒關係，他願意的。
“……”她更想哭了。
控制不住地，吸鼻子。
有些哽咽了。
阿陽一聽到她這般的聲音，像是更煩躁了。
一拳打在了沙發上。
“咔嚓——”一聲，也不知道什麼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