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男人沒有相信,因爲早在她今天動手傷人之時,他便已經對她失望透底了
她明白,所以也不在繼續辯解什麼
她只是傷心,只是心有所愧,居然,又讓他失望一次
對不起
她眉眼含淚,紅着眼眶咬着輕顫的下脣,肩膀一抖一抖的就是不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只是靜靜的望着他,望着他的背影逐漸消失不見就好
原諒我的貪婪吧,修雲哥哥
她這樣想着,朦朧水霧的眼前忽然回憶出一幕幕他們相識的點點滴滴
那年她剛被救出來,不安的漆黑夜晚,她總是會一遍遍的夢到那些夢魘
那些刺目的血液慢慢向她流淌而來
淒厲的尖叫如一根根尖細銳利的針,密密麻麻的貫穿她的神經緊繃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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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骯髒的大手從四面八方襲來,像是來自地獄深淵的惡鬼一般,死死的抓着她的手腕腳腕,越來越多的手掌附上,緊緊的禁錮着她
她無法逃脫,更無處逃脫
每每於深夜驚醒,臉色蒼白,冷汗淋漓,她都能清晰的聽到自己心臟劇烈的跳動聲音
夜夜如此,年年如此
她快要被折磨瘋了!
不過好在,他一直都在
每每她從噩夢中驚醒,總會看到他在一旁坐着,眉宇間皆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疼愧疚,輕輕抱着自己,一遍又一遍的溫聲安慰着自己
“沒事,沒事了小寧”
“我在呢,哥哥在呢,哥哥會保護小寧的”
“小寧不怕,都過去了,沒有什麼再能傷到小寧了”
“”
後來他發現自己不能見紅,只要稍微看見一點紅色,就會神志不清的發狂,見人就傷,如發狂的野獸般毫無人性理智
但他沒有什麼多餘的怪異表情,他只是在她發狂時,抱着她劇烈掙扎的身子,忍着被咬的痛苦,一遍一遍的在她耳邊輕語,喚她回來
“小寧乖牙會痛的輕點咬啊”
“小寧醒醒彆着急慢慢的慢慢的放鬆”
“別哭小寧不哭哥哥不痛的”
“”
然後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循序漸進的將一些粉色的果凍、紅色的草莓、汁水充足的西瓜放在她面前
用這些,慢慢的開解她,以至於她逐漸不再害怕,噩夢的次數也少了很多
不過也是可惜,因爲不能見血,更不能聞到血腥味,於是便不能下廚房,不能爲他洗手做羹湯
不過值得高興的是,她做餅乾的天賦還挺高
每每他出差時,總是會讓自己做上兩袋,帶着喫
本來以爲只是他不忍出言傷害她的自尊心罷了,畢竟自己其它的手藝
確實是一言難盡
後來才發現,真的挺美味的,自己也會喫上癮
於是此後,給他做各種餅乾成了她唯一的樂趣,樂此不憊;
他也打破了從不喫零嘴的習慣,兩人經常一起坐在沙發上,一邊喫着小餅乾,一邊討論着電視劇
本來,生活也是歡樂的
明明,自己能控制的很好的
可,終究還是讓他失望了
沈寧雪思緒間,忽見眼前的男人竟停了腳步,在她驚喜間,對方卻只是彎下腰,放下手中的厚外套
連頭也沒有回,只是漠聲說了句:
“夜晚風大,你忘了衣服”
隨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聲音很好聽,如大提琴般的低醇,只此一句,便讓她淚如泉涌,潰不成堤
她埋葬好小奶貓,擦乾淨手上的血污,小心翼翼的,像是拿起一件絕世珍寶般緩緩拿起那件大衣外套
那是一次她上學時,突然一陣涼風吹過,激的她不停的打噴嚏
他看見了,就想也沒想,直接脫下身上的大衣披在她身上,一邊帶着長輩的溫聲訓斥,一邊將她裹成糉子
此後,這件大衣就成了她的專屬,每每到了降溫時節,他總會在車上備着它
而現在,她甚至都不敢用自己手去觸碰它,總覺得它那麼聖潔,就如同它的主人一般
她不願,也害怕去玷污它
她將它摺好,整整齊齊的放進行李箱內,然後目光空洞的拉着箱子漫無目的的往前走着
不知走了有多久,天上忽然灑下點點雨絲,而後越來越密,越來越密
逐漸的,雨勢加大,傾盆而來
街道上漸漸也沒有人了,一片空曠寂寥,淒冷凍人,大雨夾雜着冷風迎面而來,毫不留情的打溼她的衣服頭髮
臉上的傷口大約已經快要結痂,除了絲絲刺痛,便再無血絲流下
她想,要不然,就從橋上跳下吧,江水沖走她的身軀,便會帶走一切的不幸吧
於是她終於找到了一個目標,腳步卡頓且堅定的往那橋邊走去
但是雨夜裏並不是她一個人沒有傘,那橋墩下的縮成一團的流浪漢不經意的一擡頭忽然瞥見了她
她渾身溼透,玲瓏曼妙的曲線盡顯,雖看不清表情,但那一身凌雪如霜的氣質如同那傲然脫塵的高嶺之花,叫人心生顫意,只可遠觀,不敢褻玩焉
若是常人,見此情景恐怕立刻被嚇得一驚,然後趕緊報警救下這個正一步一步走向橋邊,企圖輕生的淒冷女人
可悲哀的是,那是一個苟延殘喘,食不果腹的流浪漢啊
於是下一秒,那流浪漢就如同看到什麼美味的珍饈大餐一般,喘着粗氣,搓着粗糲的大手向她而來
雨聲擊打在地面,很響,很嘈雜
流浪漢步履慌急快速,不加掩飾的衝着她而來
或許她聽到了,或許又沒聽到
管他呢,反正都是要死了
她並不停歇的翻下欄杆,然而卻在縱身躍下的一瞬間被人牢牢拽住胳膊
她秀眉輕皺,思索着要不要把這個人也拉下來,反正,他一臉淫/穢的吸溜着口水,想必也不是什麼好人
然而正當她轉頭想把對方拉過來之時,身子卻驀地一震——
“修雲哥哥?”
她瞧着很不真切的樣子,面前竟忽然出現神明的身影,他手中拿着一把傘,地上還有一把撐開的,早已被風吹遠
而那個流浪漢,不知怎麼,正倉皇的一瘸一拐的逃離現場
頃刻間,偌大的橋面上,只剩下她,和麪前這位樣貌溫雅的白衣男子
雨水浸溼了他的頭髮,嘴脣緊抿,深邃的眼眸下,又是一陣怒不可竭的怒意,還有那複雜到她看不懂的情緒,讓她心下一顫
“對、對不起”她下意識的道歉
聲音有些沙啞,眼神有些迷茫,隨後閃躲的垂下
“小寧是想死嗎?”
他突然這般問道,深褐色的眼睛此刻帶着少有的犀利,晦暗不明的雙眸深深的凝望着她,緊緊的盯着她,一隻手強迫她擡起下巴,不給她迴避的機會
目光如炬,似要將她吞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