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步青竹崖上,藉着清冷的月光,於崑崙山巔,似整片洪荒大地的一切都清晰可見,萬家燈火通明,映在李青蓮的眸中,搖曳……
所有的一切都被朦朧的夜色籠罩,李青蓮就這麼靜靜的望着,躁動的心也跟着平靜下來。
是啊,自己的身後便是這億萬衆生,又有什麼理由後退,畏懼呢?
或許在常人看來,爲了與自己毫不相關的凡塵衆生堵上性命,還有可能失去一切,或許很傻。
然而實際上,李青蓮卻一直在這麼做,或許唯有站在他如今的位置上,才能明白這種心境……
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不用回頭,李青蓮也知道,那是千瀧。
她就這麼靜靜地走到李青蓮的身後,以素手環抱住他的虎腰,將臉緊緊的貼在他的後背上,感受着他的體溫,心跳……
輕輕的嗅着,那是自己最爲熟悉的味道。
李青蓮也情不自禁的握住千瀧的素手,她能感覺到李青蓮心中的不捨以及留戀,還有對於未知的恐懼。
雖爲大世之主,世間之巔,可李青蓮同樣也是個人,也擁有七情六慾。
千瀧沒有阻止,也沒有規勸,因爲她知道,李青蓮一定會去,沒什麼能夠阻止他。
所以,她柔聲道:“明天,我去送你……”
李青蓮眉宇間閃過一抹溫和,柔聲道:“瀧兒……我……”
千瀧並未讓李青蓮說完,兩人心意相通,她自然知道李青蓮想說什麼。
“既然不捨,便活着過來,你從未讓任何人失望過……不是麼……”千瀧擡頭道,李青蓮回首,捧着千瀧的俏臉。
她的眸中倒映着月光,李青蓮的身影於其中成爲唯一。
“可我不知道,我這一去,究竟何年何月纔會回來,洪荒大世一日沒有任何抵擋住諸天攻勢的力量,我便不能退!”
可以說,李青蓮這一去,乃是爲洪荒大世爭取時間!爭取讓洪荒大世追趕上諸天步伐的時間。
一日追不上,封建雄關一日未建成,李青蓮便不能退……
千瀧卻是笑道:“時間的確可以改變許多東西,可有些東西,即便歲月流轉也無法改變……”
李青蓮聽聞,卻是笑了,垂首將自己的額頭輕輕的貼在千瀧的額頭上,輕聲道:“此生得你,幸之!”
兩人的身影被月光拉的很長很長。
終於,朝陽初升,屋中,千瀧細心的爲李青蓮整理衣襟,打開屋門,卻見紫鳶靜靜的守在門口。
“紫笙那小子的傷,無礙吧……”李青蓮淡淡道。
紫鳶苦笑道:“昏過去了,卻也無礙,修養幾日便可醒來!”
李青蓮眉頭微皺道:“那你因何而來?”
紫鳶張口想說什麼,可卻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卻是陡然沉默起來,李青蓮也不急,只是靜靜地等着……
“師……師尊……您今日便要離去嗎?去那天幕破洞?”紫笙遲疑道。
李青蓮點頭道:“嗯!”
紫鳶聽聞,卻是拜道:“那紫鳶此來爲師傅送行而來!”
李青蓮嘴角卻是勾起一抹微笑,牽着千瀧的素手,淡淡道:“那便走吧……”
言罷一行人緩緩的朝着封天雄關而去,路上,紫鳶道:“不知道師尊是否還記得你我初見之時,所玩過的遊戲?”
李青蓮道:“自然記得,如何?”
紫鳶道:“能否與弟子再玩一次?”
李青蓮聽聞,卻是笑了,千瀧的臉上也帶上了點點的微笑。
”可以,不過你只有一次提問的機會!”李青蓮悠然道。
紫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緊咬下脣,終於還是道:“當年,您於羊腸古道隨口說出的那句話,是真的麼?”
李青蓮眉頭微皺,淡淡的望着紫鳶道:“你真的想知道?”
紫鳶重重的點頭,這個疑問已然困惑她百載歲月,踏入修行界,她瞭解了太多。
她也知道,仙於洪荒大世之中究竟是怎樣的存在,也知道,李青蓮之所以斬了蓑衣老者,並不是因爲兩人之間有仇怨。
只因爲蓑衣老者乃是仙而已,她也明白李青蓮屠盡了洪荒大地的仙究竟是爲了什麼……
李青蓮自然知道紫鳶想問什麼,於是道:“是真的,是那蓑衣客殺了你兄妹二人的雙親,不單單如此,他的手上至少沾染着半域之人的性命!你的雙親也在其中,僅僅爲了奪回些許的本我……”
“可也的確以自身的氣運之力爲你續命,若不是因爲你兄妹二人的緣故,他不會死的那麼早……”
“只不過,無論如何,他最終都會死在我的手上!”
“並無仇怨,只因爲他爲仙!他的手上沾染着凡塵的鮮血……”
“待你有一天擁有了窺探時間長河的本事,便能明瞭一切了!”
紫鳶聽聞,面色卻是徹底蒼白下去,雙眸失神,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跟在李青蓮的身後沉默着,一句話也不說。
這並不是她心中所期待的真相,可卻是事實,哪怕她之前便已有所猜測……
沒人知道爲何視生命如草芥的蓑衣客回回心轉意,撫養遺孤,或是爲了減輕心中的罪惡感,或是爲了贖罪。
這其中的緣由,或許只有死去的蓑衣客才清楚了……
千瀧望着紫鳶,眸中閃過一抹擔心,想要開口相勸,李青蓮卻輕輕搖了搖頭。
只見紫鳶長嘆一聲,仰頭望天,眸中失神不再,取而代之的乃是淡淡的失落以及解脫。
“現在,輪到我問你了!”李青蓮悠然道。
“師尊請問……”紫鳶道。
“還想殺我麼……”李青蓮笑道。
不知爲何,聽李青蓮如此一問,紫鳶眼眶中的淚水卻控制不住的流出,百載歲月中無微不至的關懷,生硬的情感於這一刻盡數迴盪於她的腦海之中。
她不住的擦着眼淚,可卻怎麼也擦不幹,想要說話,可張嘴只有哭聲,她哭的是那麼的徹底,像個孩子,只能不住的搖頭。
望着李青蓮那柔和的微笑,她的心也隨之融化了,她終明瞭,何謂,一日爲師終身爲父!
李青蓮暢快的大笑,笑聲迴盪,一路朝着封天雄關而去,紫鳶則是哭了一路。
“莫要與紫笙那小子說來,我怕以他的性格,以後的路會走偏……”李青蓮有意無意道。
紫鳶抽泣道:“紫鳶明白……”
而不知不覺間,封天雄關終於到了!